奶奶生了急病去世,他用金手镯换来的钱将老人下葬。 他一直记得她要来家里吃饭,饿到头昏脑涨也藏了碗精细的米粮,可他到底没有等来她,即便他等到了草鞋穿底,布衣磨破。 当他知道这世上有种善意的谎言时,他被人带走做了杀手。 而这一刻,他终于又遇到了这个让他从青涩少年时期就开始心心念念的女孩子,可惜也是这一刻,他知道若非他死,就是她亡。 长剑的指向变成了梨花木的房门,黑衣夜行的杀手背对着她说:“从西南角的后门走,那里没有人。” 谢云嫣紧抱着了无气息的姑姑,颤着声音道:“我要和爹娘一起走。” 持着剑的杀手站到了她的身后,他粗糙的手扒开了扯在姑姑身上的谢云嫣。 月色刻骨寒凉,他握着她冰冷的手,四下只有撕心裂肺的叫喊和阴森泛寒的剑光,血染谢府的屠戮仍在肆无忌惮地继续,他压低声音同她说道:“你没有爹娘了,但是你要活下去,别怕。” 他本想抱她一下,如同许多场梦里曾经反复出现过的那样。 可是他正持着厚重而锋利的长剑,他不能抱着她,他若把剑放下,他就不能保护她。 昏暗的月光洒在西南角的后门上,身着云纱长裙的谢云嫣在宵禁的长街上漫无目的地往前跑,而后乌云蔽月,本就还有些料峭春寒的夜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拔凉夜雨。 这一晚明为宵禁,可是满门的屠戮却没有引来一位官府的救兵。 谢云嫣并不知道谁有这个胆子绝杀平宁谢家,然她现在却也明白,既然身负祸害,她绝对不能去往日交好的平宁贵家门阀,平白无故害了别人家。 天大地大,竟是无处有归家。 我握着镜柄的手同样凉了下来,这种一日之间家破人亡天崩地裂的无助,我也曾经感受过。 宵禁长街尽头的小巷拐角,谢云嫣靠着墙壁淋在雨中站了一夜,她从痛苦至极地佝偻着背哭,到无声地站得笔直,也花了整整一夜。 黎明起色,乌云渐开,客栈里返程的定齐国商队途经长街转角。 谢云嫣在长街拐角里站了一夜,终于等来了她要找的人。 领头骑马的蓝衣公子,在拨云见日的雨后清晨,看到了一位浑身湿透曲线毕露倒在他面前的清丽姑娘。 魏济明抱起高烧的谢云嫣时,她的袖口滑出一块尚有余温的青松玉佩。 恍惚中谢云嫣听到有人极为眷恋情深地在叫她的名字,这个声音极为温柔动听,一遍一遍地叫得她生出一种,仿佛自己失去了一切还有这声音的主人来任她倚靠的感觉。 ☆、第26章 静女其姝(三) 定齐国地处赵荣国以南,雨水丰沛,四季明媚,却是各处多山。 多山使之易守难攻,却也因此少田欠耕,因而历代国政都是看重农商,提拔武将,却向来轻视文理,因为文字与纸笔,不能给他们带来最直接的利益。 定齐国常与周边诸国互通有无,以此来弥补不足。 而定齐国都城上京的魏家,因为同各国交道买卖甚广,跻身都城的豪奢富贾已有十余年,正是上京炙手可热的新贵。 这个世上有样一种男人,他不仅年轻俊朗,文武双全,出身优良,富贵无边,最为要命的是,他居然还尚未娶妻。 这种男人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已婚妇女恨不相逢未嫁时,让未婚少女心念君兮君不知,猜想能与他缔结良缘的该是怎样惊才绝艳的女子。 魏济明就是这种男人,但与此同时,他也是个相当挑剔的人,他的母亲给他悉心准备了好几桩婚事,却都被他一一推拒。 只因他想娶的妻子,定要出身绝佳的清贵名门,自幼娴熟礼仪与六艺,温柔体贴,细致入微,当然也必须殊丽貌美。 可惜整个上京都城的姑娘里,没有一个能满足这么严苛的条条框框,而邻近的赵荣国平宁郡,却有一位条条应准的谢大小姐。 作为一个自小被家族培育的挑梁生意人,魏济明坚信没有啃不动的骨头,自从到了赵荣国的平宁郡,他便日日派人蹲守谢家门庭,只等谢大小姐出门,来个不经意的偶遇。 终于有一日机会来了,伺候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