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度痛苦地攥紧纤细的手指,然后双眉舒展开来,贴在魏济明的胸前说:“那天的碧湖好漂亮,你的长箫……吹得真好。” 他怀中清丽美人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直至全然的消失殆尽,都仿佛只是个倾城颜色的不经意。 有那样的一瞬间,四下茫然,他浑身冰冷地体会到何为生无可恋。 而后他发现她苍白纤细的手指还在紧握着什么,至死都没有松开。 他牵起她的手,不知情根几千重,一如当年那日十里红妆,花烛嫁裳,锦绣罗衣点鸾妆。 谢云嫣的手,因为这四年劳作不复往日滑腻,却仍旧分外柔弱白皙,便是在这时,她的手里滑出了一枚镌刻着细纹青松的玉佩。 那枚玉佩,尚有余温。 这么些年来,多少个晚上,她紧攥着这个以求可以在梦里见到他。 哪怕夜夜梦醒,都恍然不过一场繁花一场空。 魏济明想起谢云嫣最后和他说的话,她那样醉人的平宁软语,在昙花清丽一现的最后时刻,游丝般纤弱地同他说: 济明,魏济明……我从来没有后悔嫁给你…… 从来……没有过。 是我自己…… 撑不住了。 ☆、第31章 【番外】静女其姝 谢云嫣出殡那一日,魏府上下一片缟素,仿佛在夏末时节落了一场凉极的雪。 魏济明在灵堂前站了几天,他不吃不喝,目色黯然,像是在做一场绵延不止的梦,梦里梦外万般皆空,任谁都无法叫醒他。 直到粉团一样的常乐瑟缩在他脚边,带着哭腔的童音糯糯叫了一声:“娘到哪里去了……” 常乐自小就不喜欢哭,更极少让大人操心,可是这一次,豆大的泪水从她的双眼中不住滚落,她抱紧了魏济明的腿,小小的身子哭到发颤,却还极力压抑着不发出声音。 魏济明缓慢地弯下腰,伸手抱起了女儿。 “她走了。”魏济明低声道,他在说给女儿听,也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再也回不来了。” 魏济明紧紧抱着常乐,一步一步走出灵堂。 清晨的日光明媚生辉,却刺得他双眼发痛,他抬头看向碧蓝色天空,眼底忽然一黑,倒头栽下了石阶。 几日滴水未进,哪怕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 魏济明跌下台阶后,不幸摔断了一条腿,从此往后,若想行步,只能依靠轮椅或拐杖。 然而即便如此,他却还私藏了几分庆幸。 只因那日摔下石阶时,他牢牢护住了怀里的常乐,没有让宝贝女儿受到一点伤。 魏济明虽然摔断了一条腿,却仍是家底丰厚容形俊朗的上京贵公子,魏家的店铺门面依然伫立于定齐国最繁华的街巷,属于魏氏的商队仍旧时常来往于四通八达的官道。 因而在定齐国都上京城内,还有很多出身名门的少女,愿意嫁予魏济明为妻,愿意为他开枝散叶,生儿育女。 魏家的族长上门找到了魏济明,同他商量续弦的事,并且出于某种目的,言辞切切地劝诫道:“你如今只得了常乐一个女儿,若是再度娶妻,也许不日便可得个儿子,继承你名下那笔巨产。” 彼时魏济明正端坐在轮椅上,手中捧着一盏上好的清茶,他喝了一口茶,方才不急不慢地回话道:“我的钱,只会留给常乐。” 他放下茶杯,又添了一句话:“我不会再娶,也不会有别的孩子。” 从前的魏济明只饮得惯浓茶,且是那种茶味扑面而来的醇厚香茗,但谢云嫣喜欢的却是水出云,听名字便知是清茶中最为寡淡的那一种。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魏济明只喝诸如水出云一类的清茶。 族长听了魏济明的话以后,心头颇为愤懑,过了良久才平复道:“济明,你三岁便会拨算盘,五岁就知道如何记账做买卖。我还记得你八岁那一年,瞒着你爹混进了北上的商队,在骆驼的背袋里藏了几日才被人发现,你冒着这般大的风险,不过是为了看商队如何买卖骆驼和马匹。平常人家的公子哥,到了十五岁还只知道花销家用,你却已经将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