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正月初八,贤阳公主便要嫁给他。 然而正月初四那一日,阮悠悠倒在了国师府东苑的台阶前。 “你会努力做一个好父亲……”这是她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轻声道:“我希望这句话是真的。” 他将她抱起来的时候,她全身已经凉透。 台阶前,原本也站了个不曾见过的绝色美人,阮悠悠倒下以后,那姑娘也再寻不到踪影…… 普通人遇到这样的事,兴许会有一些疑惑和害怕,薛淮山已经顾不上害怕,他紧紧抱着阮悠悠,心想她的魂魄大概已经被勾走了。 三日后,国师府的仆从发现,薛淮山溺水而死。 建安城内一片诧然,喜嫁的红缎尚未撤下,新婚在即的新郎官便遭此厄运。 贤阳公主哭肿了眼睛,一个月以后,国君将她许配给了另一位名门贵家的世子,并且要求史官将薛淮山的名字从嘉南传记中剔除,那些经由薛淮山提出来的治国之道,被平均分配到了其他官.员名下。 从此建安城内的人,对薛淮山这三个字都有些讳莫如深。 诈死的薛淮山带着儿子回了北郡。 他从乱葬岗里寻了一具和自己相像的尸体,乔装打扮后做成了溺毙的假象,不管国君是否会发现端倪,他终其一生不会再返回建安城,为了躲避风头,五年内也不能返归家宅。 薛淮山在北郡的小镇上落了脚。 这附近的几个城镇皆是常年偏冷,镇上的人习惯用头巾遮面,只留下两只眼睛,如此一来,就能遮挡住薛淮山的脸。 他盘下一间磨坊,买了几头驴,每日接送儿子去私塾,晚上再教导他做功课。 磨坊的生意十分好,他白天很忙,并没有时间想别的事。只在晚上儿子睡着以后,会想到阮悠悠。 他从未梦见过她,他想,许是她不愿入他的梦吧。 窗外是北郡冷得泛寒的月色,沉沉永夜里瞧不见星光,他忽然想到阮悠悠给他休书时说的那句话,她说再不相见。 再不相见。 明明只有四个字,他却念了很久。 他还想起那个夏末的雨夜,她坐在窗边弹琴给他听,曲尽弦颤,她说这首曲子没有名字,只道是一曲相思绵长。倘若能让他再选一次,便是用普天之下的七国来换,他也宁愿要那间铺了竹草的柴房。 往事如滚滚东流水,哪里容得下挽回。 ☆、第73章 缚蘅柏 暮色四合,天际晚霞盈落。 广茫苍穹中似有一群雪雁飞过,留下溪流击石般清呖的啼声,缓慢回荡在空静的山林中。 “昨天我收到了解百忧的信鸟。”雪令停下脚步,极轻地笑了一声,接着同我道:“他说正月初一那一日,君上广发喜帖,如今王城内外都知道了你们的婚事。” 他顿了顿,续道:“听说是今年三月十九?想来也定是一个好日子。” 林中起了一阵风,拂过茂盛不畏寒的绿藤萝,翠色的枝叶婆娑作响,我静静地听着,耳根却有些发烫。 “至轩冥君和思尔神女应该也会到场,说起来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们二位了。” 至轩冥君和思尔冥后是夙恒的父母,几十年前至轩冥君让位给夙恒,带着思尔游历三界美景,迄今行踪不定。 听了雪令的这句话,我有些忐忑地抬起头,眸光清澈将他望着,“我也没见过他们……” 离开嘉南国都之前,我在城中的烧鸡铺里买了一只刚出炉的肥烧鸡,用油纸包好揣在了怀里,就算不吃也觉得很满足。 现下我抱着这只肥烧鸡,热腾腾的香气扑在脸上,话音顿了半晌,才接着道了一句:“想到三月可能要见他的父母,我、我有一点紧张。”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