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在场……他会相信我。” 师父仍旧没有应话,嗓音沉沉笑了笑。 往生江边波涛翻滚,溅开的浪花高有几丈,疾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吹在耳边呼啸作响,阴栎树的绿叶夹着彼岸花的花瓣,毫无征兆地飘零散落一地。 饕餮的怪叫声此起彼伏,一声响过一声,交叠着传过来,听不清到底有多少只,阴暗潮湿的地府中,这样的声音听的人心惊。 那位恭敬跪地的蓝衣判官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双手撑地微微抬起脸,面上布满了阴郁的笑容,眸色也变得浑浊,慢条斯理地开口道:“饕餮都放出来了……都放出来了……” 他的目色倏尔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极为振奋的事,“尊上也要来了……来取走你们所有人的命,把奈何桥反转过来,看凡间饿殍遍地生灵涂炭……” 原本跪伏在地的阎王似是意识到事态严重,连滚带爬站了起来,脸上一副惊慌之色,急匆匆地放出许多信鸟。 “来不及了。”那跪地的蓝衣判官倏然抬头,俊俏的脸皮变得狰狞可憎,沉闷发笑道:“尊上早就算好这一日,她做了万全的准备……” 莫竹长老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花令嗤笑一声,盛气凌人道:“现在你知道了?” 莫竹长老黑着一张脸看向她。 她抬起被捆仙绳绑住的两只手,蹙紧了一双秀丽的柳眉,“给我松绑。我若有事,也定然会牵连到你。” “你看好了,现在地府中有十七只饕餮冲破金佛封印。”莫竹长老提着砍刀,目光轻蔑瞥了她一眼,“你即便葬身地府,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学艺不精,也是今日出言不逊的报应,和本长老有什么干系?” 花令气到红唇褪尽血色,手指骨节也握出了声响。 她道:“你最好别让我活着出去,倘若我能活下来,必定要回报今日的一切。” 往生江水波浪汹涌,枝杈上的树叶在寒风中瑟瑟颤抖,三十六角魔宫阵包围了在场所有人,上古凶兽叠加的威压袭来,压得我呼吸加快,又隐约有点想吐。 两只以上的饕餮便能召唤魔道绝阵,这在冥界是人尽皆知的道理,却鲜少有人体会过,这样的绝阵威力有多大。 我把冥后之戒戴在手指上,召来守护结界,又将血月剑化成利刃,低下头蹲在她面前,试图割断缠在花令脚腕上的捆仙绳。 “你先走,别管我。”花令目色沉然看着我,她的胸口微微起伏,许是因为紧张,声音也有些颤抖:“你不知道现在的情形,十七只饕餮凶兽,哪怕是菩提老祖也杀不了它们,这些饕餮在地府沉睡了百万年,出来以后必然要杀生见血……” 她咬紧下唇,奋力从捆仙绳中挣脱,然而捆仙绳绑得极紧,将她的手腕缚出条条血痕。 我握着血月剑化成的利刃,用最大的力气割那条绳子。 然这一切都是徒劳,我的指甲嵌到手心,划出几道血口,也没能割坏那条捆仙绳。 花令弯身屈膝,蹲在我旁边道:“你现在逃跑还来得及。” “要跑一起跑。”我道:“而且今天,原本就是我带着你来的地府……倘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陷到这个境地。” 黄泉地府本就不见天光,四处都是一片昏暗阴郁,唯有星点烛火飘摇,在江面映下迷离的光影。 十七只饕餮从各方出现,奈何桥前,黑白无常停步守在魂魄身边,地府的大门却被什么东西猛然撞开,霎时涌进一批飘渺无状的魔怪。 我心头一颤,复又低头专心割起绑住花令的捆仙绳。 那些魔怪仿佛没有实体,周身却有强烈的魔性,行步恰如魂魄般虚无轻缓,手中却纷纷提了利器。 几步开外处,有个判官楞然问道:“这是什么魔怪?” “太可怕了。”阎王扶正了戴歪的帽子,又理了理衣袖,十分惆怅地答话道:“这是传说中的魂魔,身为魔怪,却像极了魂魄。”言罢又叹了一口气,“哎,看来今晚有的忙,不能准时睡觉了。” 师父挥剑斩杀了第一只饕餮,白衣溅上了鲜血,他提剑立在半空中,远远望见那些魂魔,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花令睁大双眼瞪着莫竹长老,我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却见莫竹长老一路极有章法地奔到地府的侧门边,似是准备收工跑路。 正门的门扉拂进暗淡的日光,恍惚间似是燃起了金黑色的火。 火舌跳跃燃烧中,仿佛有只凤凰张翅飞过,羽毛上燎烧着熊熊烈烈的赤焱之火,带起的魔风激荡吹过。 跪在阴栎树下的蓝衣判官面露狂热,面朝那只凤凰出现的方向,极其虔诚地伏拜道:“恭迎尊上驾临。”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