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对这个勾搭了弟弟的逆仆攒了一肚子气,在看到顾松握着弟弟的手跪伏在床边, 两人额头依偎着安然入睡的时候, 陆方海依然生出了叫他们这就去领证结婚的冲动。 弟弟要高兴。 随着时间的推移, 这条准则甚至超过了对陆清石身体的关注,成了一群兄长的第一要务。至于那桩让幼弟清清楚楚说出“不想那样”的安排,也一次都没有再被人提起过。 三年过去, 陆清石终于长到了十八岁。 外人难以理解这三年对陆家人来说有多如履薄冰,可无论如何,小少爷真的磕磕绊绊成了年,依然叫整个陆家高兴得难以自禁。陆清石的成年宴会, 也自然成了最重要的大事。 陆家这些年为了小少爷的病几乎折腾遍了整个帝都, 任谁都知道这场成人宴的意义, 来的宾客非富即贵, 连皇室都特地派来了皇子祝贺。 陆清石靠在贴合身体特制的治疗椅里,看着一群兄长喜气洋洋地来回忙碌,眼底的光芒星点明亮,温秀眉宇也跟着柔和地弯下来。 “少爷今天真好看。” 顾松从他身后绕过来,笑吟吟地打量着难得气色颇好的小少爷。从胸前口袋里取出丝带,绕过他颈间轻巧地打了个结,俯身妥帖理好,一边贴在他耳畔说着悄悄话。 “累不累?就在外面露个面,我们就回去歇着。少爷看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我给少爷拿……” “还好,不是很累。” 即使两人的关系已极亲近,顾松也依然执着地在人前恪守礼数。陆清石迎上他眼里的融融温色,清亮似水的黑眸弯了弯,唇角轻翘起来:“我没什么想吃的,你挑几样带回去,留着晚上作业做累了吃。” 陆清石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能维持清醒都不容易,课程早被陆方海做主全停了下来。偏偏不知什么缘故,小少爷越长大性情越安静温润,难得的些许乐趣,居然就是看随身的仆从写作业。 为了让弟弟高兴,十二个哥哥一齐施压,顾松反而成了每天都被课程和作业折磨的那一个。 顾松一哂,不由失笑,好脾气地继续替他把衣领翻折整齐,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少爷要吃蛋糕,我知道了。” 两人这些年早养出心照不宣的默契,陆清石放松地轻眯起眼睛,稍扬下颌让他理得更方便。顾松动作利落却轻柔,手背有意无意地擦过少爷的柔润脸颊,转眼已在清秀面庞上点染开一片淡粉。 “少爷要是不舒服就和我说,千万别累着自己。” 一个衣领理了五分钟,顾松依依不舍地收手站直,继续不厌其烦地温声嘱咐着:“我听着呢,少爷一晃铃铛我就过来了。” 陆清石病重的时候身上没力气,连按呼叫器也艰难。顾松给他在手腕上拴了个铃铛,只要想叫人就动动手腕。总归他从不会走远,听见铃声一迈步就能赶到床边,怎么都能赶得及。 这个办法只在陆清石病得起不来时用过一两次,小少爷却似乎格外喜欢,不仅把他拴上的那一枚铃铛好好收了起来,平时也总会趁他不注意摇上两下。 铃铛清脆,像是给少爷也灌注进了不少的鲜活生气。顾松喜欢听,也有十足的耐心陪着他,一来二去,倒成了两人间的独特暗号。 清亮笑影在陆清石眼中化开,轻轻点了点头。 顾松嘱咐完了,却没急着起身去忙碌,稍稍侧身挡住外人视线,不着痕迹地拢住他的手捏了捏。看着小少爷翦羽浓睫下眸色一闪,俯身有意轻声:“过了今晚,少爷就成年了。” 虽说陆清石的身体即使成年了也未必就能如何放纵,可越过了那一道界限,终归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陆清石轻抿起唇角,交握着的手轻轻一转,同他十指相扣,掌心温温地贴上来。 顾松微笑起来,借着直起身的机会,嘴唇在他耳畔点水地一掠:“今晚作业多……少爷陪我做行吗?” 离得太近,小少爷的耳垂红得能滴出血。偏偏还要嘴硬,示威似的握了握他的手,微仰起头:“陪你可以,不做完不准睡觉。” “好,不做完——就不睡。” 顾松在他耳畔轻笑出声,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 看着转眼反应过来的小少爷持续变红,胆子越来越大的贴身仆人心满意足,含笑起身,捏着他的指腹揉了揉,握住那只手轻放回身侧:“少爷好好歇着,我去看看还有什么要忙的。” 眼看着对方居然一秒变回正经忠实的仆从,陆清石毫无威力地瞪了他一眼,乌黑眼眸尽力佯作出微愠,薄怒下却分明是全无防备的亲近柔和。 顾松被这一眼瞪得心底都揉开无限甜软,连笑意也不及收起,轻咳一声朝他施礼,快步走进人群中。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