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的处境,我未必能教得了你多久。总归有一日算一日,我所会的,你想学什么都无妨” 顾蔼一笑,继续耐心道:“若是愿意的话,明日起便暂住到相府去,国子监那种地方,便不必去了。” 能住到相府去! 陆灯心跳轻快,唇角忍不住抿了抿,欲言又止地抬头,被时刻关注着他的顾蔼恰好看在眼里:“怎么?可是有什么难处——” 话音还未落,他的手腕已被勒令静养不准乱动的小王爷一把扯住:“今日不行吗?” 顾蔼微愕,随即哑然,失笑点头:“行,那我遣人去王爷府上说……” 逸王府的那些下人才被自己吓破了胆,只怕还不敢不尽心,今日就把人带回去,王府说不定就要以为王爷丢了。 顾蔼盘算着找人过去交代一句,又想着如何才能尽量护住陆澄如,不至于在自己被皇上清算时将他一并牵连进去。正准备再多嘱咐些,刚才还老老实实坐在榻上的小王爷却已分明坐不住,兴冲冲跑下去找着老太医想要回家了。 乖乖喝药的小王爷收敛了在外头的脾气,几句话就把老太医哄得眉开眼笑,嘱咐了叫他多加小心便欣然放行。 顾蔼尚不及反应,已经被陆澄如兴冲冲拉着出了太医院,熟门熟路地往马车车厢里钻进去。 “小心。” 太医为了护着陆澄如的肩膀,特意给他上了夹板。眼看小王爷钻得晃晃悠悠,顾蔼及时抬手扶持,自己也跟上去,同他一起坐稳,迎着殷殷目光笑道:“不去逸王府了,回相府罢。” 净鞭脆响,马车缓缓起步,惊飞了一树冬雀。 天要落雪了。 * 陆澄如就这样在相府里住了下来。 一个无权无势的少年王爷,又不是皇上的晚辈,即便与当朝首辅凑在了一块儿,也没没能引起多少人的在意。反倒是顾蔼被不少政敌冷嘲热讽,只说他大概是被世家弹劾吓破了胆,才会将一个尚未及冠又不懂事的空头王爷拉来当挡箭牌。 顾蔼原本也只求世人误解,对各方猜疑从不否认,除了日日依旧上朝下朝忙碌公务,便一心教导陆澄如学问,日子过得比谁都踏实满足。 纷纷扰扰的传言热闹了几日,便也销声匿迹安静下来。 外头天寒地冻,陆灯自榻上醒来时,被窝里兀是温热的。 小王爷是贵客,被安置在相府顶好的上房里。地龙盘得暖烘烘的,顾蔼每日临上朝前还会来看看他,替他掖掖被子,换个热乎的汤婆子悄悄塞进怀里。 相府里的人都知道,小王爷是相爷带回来的学生,养的精心娇惯,衣食用度更是无不亲自过问。以至于属官一度忧心忡忡,整日里怀疑莫不是丞相真有过少年时不足为外人道的无知风流。 屋子里暖和舒服得叫人惫懒,陆灯在柔软的雪貂皮上躺了一阵,才终于打起精神起身。 相府本就是先皇下了大力气修缮的,打定了注意叫顾蔼香火绵延千年,处处都收拾得华贵尊荣,住起来更是远比闹鬼般的破败王府舒服得多。 陆灯不习惯人伺候,自己收拾妥当换了衣服,用过早饭,披着件兔裘披风来到书房,趴着窗户往外看了看。 年后的雪通常是下不大的,今年却落得格外久。洋洋洒洒三日,宫内宫外都是一片银装素裹,一串马蹄印已被雪覆得很浅。 顾蔼去上朝了,大约还得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这几日朝中状况并不好。 皇上越发显出无力掌控朝堂的弱势,叫世家们野心傲气一并甚嚣尘上,盘列罪行当堂争吵不休,一心要将顾蔼从首辅托孤的位置上拖下来。 这些世家都霸道了几十近百年,连皇上也不如何放在眼里。个个都认为只要斗倒了顾蔼,便能稳住自家基业不受变法冲击。却不知道皇上原本就只是驱虎吞狼,等到他们将顾蔼斗垮,就也是这些世家遭殃的时候了。 “王爷,大人去上朝了,嘱咐您自己先读书,大人回来便与您讲解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