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两天,至多不超过三天必须会通一次话,大概是中午,他那边傍晚,或者索性再晚一点,她午睡醒来,四五点光景,他准备入睡,她正好来得及说晚安。 什么时候通话由她决定,赵恪就是等,他早就习惯了等她,配合她的时间表,以她为前提来调整自己的节奏。 他俩打电话其实特别不情侣,换句话说就是不腻歪。 都不是话多的人,也不擅长主动找话题,从来是有事说事,一个电话至多通半小时就得挂,这算是有的聊了。 那天的电话里,申屠念的声音有些沙哑,能听出来没休息好,说话和回答也都是心不在焉。 照往常她应该在下一秒就会结束通话,她从不亏待自己,困了就必须睡,一贯如此。 可是没有,一直黏黏糊糊不肯挂断,也不怎么说话,只霸占着他,像一种无声依赖。 有一瞬间赵恪会觉得,她需要他,当下,立刻。 他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吗。 申屠念顿了顿,闷声道:“我想你。” 这大概是真话,又不是百分之百的真。 在当时的情景里,更可能是拿这话来堵他的发问,毕竟他也没法反驳也不会质疑。 那是他们分隔两地的第十四天,她总归会有点想他,他也是,比她的想念更重几分的想。 电话的最后,申屠念突然问他。 “如果有一天我希望你放我离开,你会答应我吗。” 她问完,空气静了许久,谁都没有说话。 赵恪出声:“你想我怎么回答。” 申屠念思考片刻,道:“我想,我一定是经过了很多挣扎才会有这个决定,一旦我真的说出口,应该还是想听到你点头答应吧。” 她说得特别理性,好像深思熟虑,赵恪一时间分不清她是代入了别的人别的事,还是真就这么想的。 他蹙眉,莫名有些胸闷,轻捶了几下还是没得到缓解,他有些不高兴,因为什么,说不清楚。 可以确定的是,这么多年来,申屠念对他的影响力呈阶梯状上升,只增不减。 赵恪不认都不行。 * 北市。 电话挂断了很久。 赵恪端坐在书房,视线盯着手里的文件发愣,耳畔还回荡着她说的话,那些似是而非的假设,什么离开,什么点头,脑子像生了锈似的钝,厘不清,乱得很。 书房的门被推开一道缝,再慢慢扩大,不一会儿,腿边就多了一团毛茸茸橘黄生物。 小狗咬着牵引绳来蹭他的裤脚,已经过了遛他的时间点了,难怪啊,看把他给急的。 知道了,赵恪拍拍小狗脑袋安抚,随后起身。 离开书房前,他将手里的那份文件重新合上,放进书架底层的保险箱中。 赵恪上锁的那份文件正是申屠周正买给申屠念的售楼合同,上面签了她的名,按了她的手印,从户型面积到过户手续一应俱全。 这文件原是夹在书房角落里一堆旧报纸中,她心是真的大,要不是小狗贪玩给刨出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当作废旧物品给扔了。 赵恪不清楚申屠念是故意藏的,还是无意放的,但她瞒着他,并不打算告诉他,这事板上钉钉。 申屠念在这段感情里永远有退路,并且退路很宽,这一点赵恪早知道。 从客观角度他觉得这没什么不好。 申屠周正的未雨绸缪没有错,能保障一切的殷实家底没有错,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友没有错,她有一群玩的不错的艺术家朋友也没有错。 她的世界似乎不缺他一个,她可以转身就走并且过得很好,甚至更好。 她总能给他这种感觉,失而复得又不完全得到的…挫败感。 眼前忽然跑马灯似的闪现出很多画面,她撇下他落跑的种种前科,她刚才说的放她离开的话,他们已经两地分离很多天的事实,当然少不了那份刺眼的过户文件。 当所有的细节串联在一起,害怕失去的坏情绪如海啸般将少得可怜的安全感冲得细碎,天各一方,就像现在的他们。 赵恪就坐不住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