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疑惑转头。 “吃不吃糖?” 小女孩粉腮夹笑,没等苏融同意,就塞了颗软糖进她嘴里。 舌尖泛起甜味,一点点地冲散苦涩。 半小时后,一片莹白鹅毛忽而粘在窗外玻璃中央。 苏融隔着阻碍用指尖轻点,紧接着纷纷扬扬飘下朵朵玉绒,六边形的雪花簌簌而落,如梦似幻地静谧降临。 大概是今年冬天最美的一场雪,她看得有些痴了,五指趴在窗玻上,带着想象感受那股接雪于掌心的冰凉沁肤。 袖筒略大她偏瘦,胳膊手肘细得如藕节,向上伸就会掉下一些布料引致露肉,直至酷冷的凉意袭击脆弱的皮肤,畏寒的她反射性地拉扯盖住。 再抬头,一双白嫩如芽的小手也攀上了窗户,隔着屏障虚摸着菱形雪花。 “雪景也太美了,我想拍照啦,可惜我没有手机。”小女孩赞叹又嘟囔着。 眼看着她的袖子也垂下来,苏融怕小孩子着凉,急伸手给她拉好。 只是本来目标明确拽着衣角往腕部提的手蓦地停住,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女孩系在腕部的那根红色绳链上,中间串了一颗精致小巧的白色铃铛。 原来不是幻听,叮叮铛的晃响就在耳边缭绕,她注视着,也迷惘着。 余光中的雪景与鲜红的绳串一同落入乌亮的黑色瞳孔里,这一眼恍惚而跌宕,仿若穿透了悠长的时间,记忆霎时一帧一帧掠过那些已经说不清故事的模糊片段。 苏融愣了愣,陷入怔忡,神思松动间眼帘也越发迷蒙,倏而浮现一副久远而朦胧的画面,记忆混沌却完整。 那年也是个冷到呼气成烟的冬天。 彼时的女孩正伏在书桌上对着一道初中的地理题皱着一张嫩白的脸,满面写着生无可恋。 一旁清俊疏朗的青年润和地笑了笑,用一只宽大而干燥的手掌轻轻摩挲着少女柔软的发顶,在炽黄的台灯下静静俯视着弯脊敛腰的小姑娘,闷咳后温声道:“不会就是不会,犹豫等同浪费时间。蒙对意义也不大,勇于承认它是你没掌握的知识,记住教训,争取再见拿下。” 久久未等到回应,青年一手掌住少女圆滑的颅顶,另一只手捏了捏她尖翘的下巴,侧身低头打量人时注意到她抿唇死咬着笔头,嘴角弧度又深了几分,握住她尖巧的下颌强行抽出那根顶部沾满了晶亮水液的圆珠笔。 虽是刻意控制过力道的动作,还是难免地刮蹭到了软舌,少女疼得微吐出一段湿漉的红物,与刚刚离开口腔的笔帽拉出一条黏稠的透明银丝,唾液恰似形成了粘连两者的胶剂,那一幕纯洁又糜艳。 少女的坐姿只能看见背后人的手在她舌前顿了少顷,痛早已微乎其微,她合住两片唇想转过来看他,却被忽然箍住肩膀,随即嘴角沾染的口水被一根泛着暖意的指头温柔而缓慢地拭去,落在耳畔的命令里带着丝几不可察的愠气:“下次,不准咬东西进嘴。” “为什么?我习惯了。”她舔了舔唇,向他提问。 “脏,病从口入。”他垂着眼,睫毛遮住了一大片瞳仁。 “那下次我咬的时候用肥皂洗一洗不就行了?”她古灵精怪地狡黠一笑。 “不行,听话。”他口中是毫无商量的意思,否定的没有任何余地。 “为什么?咬东西我心理减压!反正我吃笔的时候不被你发现就是了,要经过你允许做什么?”后面那句话她用特别小的声音嘀咕着,还表露出几分得意,小盘算打的叫叮当响。 青年注视着女孩忽悲忽喜的模样哭笑不得,无奈道:“融融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别钻空子,尽早改掉这个坏习惯。” 她又开始沉默不语,转身专注研究奇怪又讨厌的地理题。 “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你乖乖的同意,成吗?”他状似率先妥协一步,实则狡猾得过分。 “帮你编一根红绳手串,怎么样?”他循循善诱着说,像只巧诈的公狐狸。 学校里流行手工绳串,小姑娘都爱漂亮饰品,尤其自己亲手做的意义更是非同凡响,可那玩意儿她编了一个礼拜也没编成功,她是笨拙的又气又难过啊。 少女耳朵竖起,犹豫地放下笔,正脸面对着他,狐疑地问:“真的吗?” 他含笑点头,鱼总是轻易上勾。 后来礼物格外得少女心意,因为还附赠了一颗十分别致好看的小铃铛,里头还篆刻了她的名字,明眼人一瞧便知其中花了多少深藏不露的心思。 将苏融从回忆中大力拉扯出来的是一声童音呼唤,只是一回首,已泪流满面。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