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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生


及?她不禁忧心起几位姨太太的命运,但更重要的是……

    她拨出一通长话,接线员噼啪一顿操作,总算等到人接,刚要欣喜,听筒却传来陌生的人声。

    心提到喉咙眼——

    原来是傅英的秘书。

    傅英不会回来了,秘书只道计划有变,改在香岛碰面。

    不幸中的万幸。她没被抛下。

    渡轮会在香岛停靠一天,只要到了香岛,她就能再编些盘缠。

    只要能上得了船!

    可少出那张票……

    沉知墨忧心忡忡踱上楼,方语正伏在卧室的书桌前写字,她欲收拾皮箱,弯腰却发现皮箱已经合上了,端端正正摆回床底,想着拉出来检查一番,恰巧方语摹完字,探出的手又缩回来,她走到书桌旁拾起草纸。

    没半句英文,赫目全是思于二字!再看方语,满脸决然之色,沉知墨一个站不稳,一道金属光晃进眼里,她伸手去夺别在方语腰间的东西,被方语握住手腕。

    “你……”

    她知道拦不住了。

    “等晚上……晚上我跟你一起去找……”

    只盼天永远不要黑。

    天还是黑了。

    沉知墨带了两名稍壮实的女仆一同出发,街道睡满了人,几乎无从下脚,租届边拉起一排半人高铁丝网,只见得人进,不见人出,守卫兵不愿再放人进来,难民们跪地求情,双手托举起年纪较小的孩子,洋人不忍,接过孩子扔进这边,大人……却是永隔。

    她们挑了处人少的地界,跨过去之前,沉知墨将一沓法币塞进一旁的守卫兵手套里,用英文道:“先生,我们一会就回来。”

    守卫兵提起帽子看清众人的脸,表示知道了,沉知墨这才略微放心,四人手牵手一起跨过铁丝网,路灯映照出翻飞的雪,有几片飘到头上,手指一捻,原来是炮灰。

    警察厅不远,一路只见焦土,僻静地也是有人的,或坐或躺,与残垣融为一色,剩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她们,有几个想爬过来抢东西,方语把枪握到手上,他们又抱着腿缩回去,远处突然照起一排汽车大灯,四人赶紧趴到地上,匍匐着躲到一堵断壁后边。

    有人用半生不熟的奉安话喊:“鬼子撤咯!没得事了!国军来派粮食咯!”

    许多躲着的人以为平安了,纷纷从暗处走到车灯前头,等聚得差不多了,几架机枪从车门后头伸出来……

    两名女仆死捂住自己的嘴,沉知墨抱住方语的臂膀、手掌抵住枪口……

    车灯熄了,她们的腰再没直起来过,摸着一块块碎砖爬到曾经称为警察厅的地方。

    烧焦的尸体蒸出恶臭,方语一具具翻过面帮他们合上眼睛,有面目全非的,浇一捧土盖住脸,沉知墨心里膈应,只捡根棍子拨砖块,检查完人堆,并没有发现思于的身影,她们松了口气。

    “去马厩找找。”沉知墨低声吩咐。

    马也死完了。

    马尸比人尸庞大得多,臭味也更重,有几匹迭着死在一起,做出朝天惊惶蹬蹄的动作,几人合力拽着马腿扒开尸山,一小截灰色显出,沉知墨暗道不妙。

    方语扑过去用肩膀顶上头那匹马,恶臭的马血淋透全身,她也不管,振振呜咽着使出蛮力去顶,终于顶出一条缝,女仆们用砖块隔到下面,上前一起拖拽马匹,她们终于看清底下的全貌——

    那头神气的、有着长睫毛的驴,此时依然睁着浑浊的眼睛盯着她们,一只苍蝇略过眼珠,它没再眨动睫毛驱赶苍蝇。

    驴肚底下有细微的震动,一只猴爪般的小手从驴肚里破膛而出,紧接是挂满内脏碎片的头颅……

    “阿语……”

    方语把孩童抱出来。

    孩童张大嘴压抑地哭泣着,整个身子往后载倒,方语紧紧搂住她的腰。

    “狗日的——日本人——”她嘶喊着,旋即被沉知墨覆住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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