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繁露,”有笑声,“虽这样说,我已经在云梦住了十余天,瘴湿只好回去再治。” 桓繁露不苟言笑,却是江汉人,血脉中天然有对楚王的爱。听到他故意呛自己,桓繁露依旧温和:“殿下总是这样……” “繁露来云梦何事呢。” “对了,殿下,”一阵狂风,一阵土腥,将桓繁露吹醒,“回到王居以后,要处处留心。我懈怠,或许将危险放入楚国境了。” “又是危险,”不知世事险恶的人,与桓繁露玩笑,“上次你来云梦,说有危险,我回国都,查到黄鹂入境,和它们一同赴歌舞。” “然而这回也可能是鹰!” “鹰?鹰好啊。请让你们久居国中的寡君见一见鹰,”一只手拨开白雾,纹绮乍现,“不然,如何能被你们唤作‘云中君’?” 桓繁露还想再劝,楚王已经从林中走出,隔着半面湖水微笑:他来云梦养性,通身隐花孔雀,脚边一对凫,湖风起,便成仙人飘堕。 桓繁露说不出什么了,流着汗,再拜他一次:“楚王……” “殿下!”声音从湖另一侧来。 是楚内地的使者,来告知楚王省中有礼。 “是吗,那么我久留云梦,已经失礼了。父皇可有来信?没有,唔,父皇理政,何时有空,给我写个字条都好。”楚王拾起衣袖,与水鸟作别。 横跨一湖,桓繁露听不清使者的话,但见楚王愉快着、忙碌着,已经猜到原委:“殿下,即便女子是省中赠礼,也不能与她过于亲热,失去尊卑。” 湖心无声,人似乎走了。 桓繁露叹口气,也要走,忽然看到水面荡过一朵水仙花。 “繁露,我能安居国中,多亏有你,花送你做谢礼。你的话我句句都听,到郢都了就会实行。所以与我分别当夜,你可以免操劳我,更照料自己。”王随使者离去,剩下一名高八尺的壮汉,手捧水仙,模样滑稽。 长沙郡的驻兵被逗笑,想与桓繁露攀谈,目及其面色,吓一大跳,似乎楚王走,所有亲热都走,这才想起东海守原来是什么样的人,立刻司职守卫。 轻车过平原,带回一位国王。他从容,横穿郢都时像风。 王居脚下的民众说:“我君太慢,少女等了近半月。”楚王抱歉,拆分玉组佩送给众人,后来又抽掉发间的绦带。 他散发入宫,进殿时,第一眼就看见文鸢。 文鸢抱着白兔,正听楚宫人传授辨雌雄的方法:“扑朔迷离并不难人,将手放在兔腹,大概度量……” 她穿楚服,戴楚饰,已经与宫人相熟,却头一次遇见国君。 两人都发愣。 铜漏下水五刻,宫人先行备餐。楚王从他们中间过,轻声应着“辛苦”“久等”,来到文鸢面前。殿内闪烁,夔龙与云刻沦为背景,文鸢见识到以庞丽的宫殿做陪衬的王:她的亲哥哥。 “王兄。” 文鸢声音小,又埋着头,楚王不得不躬身。 “王——” “你叫什么名字?”他友善地笑。 “王殿下,楚王殿下,”文鸢张口结舌,下一刻清醒,连忙说出息再准备的化名,“我叫知岁。” “好名字,”楚王接过兔子,帮她拍拂袖口,“午饭吧,知岁,不早了。” 文鸢彻冷,仿佛回到还在飘雪的季冬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