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肩膀:“你还是和你祖父一道,不要涉世,听我的话。” “那么父亲又在做什么?” “绘画。” 千年摇头,抱住公冶国师的胳膊:“父亲,我不信祖父,只信你之‘人定胜天’,我已经开始物色了,一定能找到有心有力的伙伴,扭转国命。”他几乎要请公冶国师和他同去横县,一观不凡的少年。然而这时台下来人。 “不好!真不好!皇后情绪激烈,发噎以后翻白眼,流鼻水,浑身痉挛。几位夫人说,大事降临时,需有国师在场,请国师去。”公冶国师匆匆去了。千年扶着画,向父亲的背影下决心。 不久后的一个白天。息再步入县道。 记不清第几次尝试,总之俛眉子已经叫停:“行了,你就这些本事。那根橑也快倒了,如果今天还不能驱散蚁群,便拿我几卷字义和物名,重新乞讨去吧。人需量力,连蚂蚁都奈何不了的人,读大学大道,也不见得有什么用。” 息再习惯俛眉子的贬损,或者说,他的性格悄然改变了。从前眦睚必报的坏小子,如今像沉水,不易起波澜。俛眉子嘲弄他,他只顾刷灶;等俛眉子说累了,他才洗手出门。 “上哪去?”老人伸着脖子,隐隐地失望,“哼,你要放弃。” “不放弃,我再去试试。” 息再到直木处,直木已经摇摇。 他负手绕着木头转,蚂蚁在脚边行进,首尾相接,逐渐远去。小坡上抽发新木,蚁群消失在青翠中。 息再忽然想看它们的去处。 他越过小坡,走溪路回到县城,路上有人在抚掌,有人在抹眼泪,给了息再好与不好两种预感,他无暇去想人们被何事感染情绪,只当自己太久没有正常的生活,看什么都稀奇。 过城来到野外,他远远看见蚁群穿山,就要赶去。 “恶兆可多嘞,什么蚂蚁,蝗虫,蝮蛇,样样都要管,日子就没法过。”县人开荒归来,阻拦息再。息再只能绕到人烟稀少处,追着蚂蚁走。从某一刻起,他身边再无农田水利,反应过来时,已经置身两县的驰道中。 一驾传车飞过。车夫赶马,像是疯了。 又一匹驿马冲来。驿卒双眼通红。 息再避过他们,终于看到蚁群的尽头。 带给他百日辛苦的魁首,爬得很慢,身后绵延小蚁,只循它的方向前进。 息再觉得自己荒唐,进而想到一切忍受蚁群祸害的人,都很荒唐,大家紧盯蚂蚁的出处,不然就是守卫直木四周,从来没人处置头蚁。 息再喘着气,去摁头蚁,失手,还被后来的蚂蚁咬——他跑了太远的路,神思倦怠,汗湿到衣襟。 不过这类似处决的场面,还是让他快意。他终究摁死头蚁,将尸体摁进砂石。咬人的蚁停下来探,后来者居上,真正的蚁附来了,壮观如潮。 息再简直无处落脚。 他觉得恶心,同时在笑:孩童的笑,第一次出现在他脸上。 “快将它们拂开。”身后有人在喊。 是俛眉子。他拄拐,脸色极差。 一路追来,老人几乎耗去半条命。 息再拂开堆迭的蚁群,甩净手:“现在我可以读书了。”俛眉子抹一下眼睛:“是,我以为你要放弃。” 两人身后,被人称作恶兆的蚁群溃散,失首的虫子逃进道路两侧,一条完整的驰道现出土色来。 俛眉子忍住哽咽:“你这小子,还算有点耐心。”他真的看不起息再,当下也是真的动容,想要揽他,却发现他直望着驰道,像座雕塑。 原来驰道上有小车,近了,里面钻出公冶千年。 千年眉眼有哀色,看到息再,转为喜色:“你是能杀死头蚁的人。”满腹心事,到再见时才能吐露。千年便去携息再的手,想将无限的未来说给他听,却发现他直望着驰道,像座雕塑。 更远处还有人。 那人在行尘里徒步,走到彼此都能看清面容的地方才停。 公冶千年认出他:“肖居室。” 肖不阿没有回应,看着息再,泪如泉涌。 凭着对世道的敏感,息再错以为肖不阿是他父亲。蚂蚁在手面上爬,被他捻死。 “你——” “你母亲死了,你母亲已经死了。”肖不阿忽然扑过来。息再躲闪不及,被他抱住。 十年前是襁褓与青年,十年后是幼童与成人。不变的是两人的态度:肖不阿六神无主,孩子一样;息再被他抱着,却像被他依靠。 孟皇后死了。反复的病情后,她于某日午夜惊起,胡言乱语至平明,咽了气。 余数不多的日子里,她被惊疑和恐惧所扰,形态如骷髅,五感不分明,几乎等同于死亡。有人靠近,她就打闹,等人不堪惊吓跑开,她才伏在被子里哭。有宫女说,皇后高热时,曾向文鸢公主道歉,四肢发麻时,又痛苦地念着“母后就像头妖怪”。 弥留之际,她在后梁帝怀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