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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白


    臧复守海狱。

    大狱占半个岛屿,上面是石作的平台,下面关着莫名其妙的人。臧复扛鱼叉经过,听这些人喊:“冤枉啊,将军白。”就加快步伐。

    将军白是蔑称。不是燕国贵族,听不懂其中的出入。大概押送官解人时,曾大喊:“将军白。”被这些人听去,以为是好名字,过后学舌,希望打动臧复——海狱唯一的看守。

    “将军白,请放了我们!我们并不是楚人,你守着我们,其实是在浪费时间……”

    臧复下潜,不听吵闹。

    叉到海鱼以后,他和被囚的人一起吃。

    隔着铁槛,男男女女对他笑,有些是讨好,有些是友好。另有人吃得口上沾盐,还在恳求:“将军白,放了我们吧。”

    “主君囚禁你们,我也没办法。”臧复埋头。

    “主君欲要囚禁楚人,可我们不是楚人呀,这一室的冤屈,只能说给你听!”他一回应,人群立刻变得无法控制,十数双手探出,抓破他的衣服。臧复逃到海边,脱下破烂上衣:纯白色的布衣,如今全是指印。

    反正他不喜欢这件衣服……臧复这样安慰自己,赤裸上身,坐在浅海里,来自海狱的呼声越大,他越恐慌。海上忽然有船,他不得不站起来,紧张地等待,两腿流沙,鬈发滴水,十分不雅:他就是这样不擅与人打交道。

    船上的使者远见臧复,便目示同伴。大家都去看那海边青年的样子。

    “陋。”

    有人低声,明面上却不说,上岸以后,大喊“将军白”:“这次有皇帝戒书。”

    无非是下臣代写的话,提醒用心,以海狱为重,不能出错。臧复聆听,点头,余光看到某人窃笑,才想起要伏在地上受戒饬,一张脸成赯色。

    结束了,他去船上接人。蓬乱的人,大喊着:“我不是楚人!你们怎么不讲道理,胡乱抓捕?”被臧复扭住手腕,就拼命挣扎。但多数人力在臧复面前都不起作用:号为“将军白”的青年身长而坚固,燕北三郡的烽台最像他。

    将人投进海狱,臧复又去岛另一侧取钱。

    一楚人,一万圜,这是皇帝定下的,臧复没见过皇帝,只听说他坐燕王的车逃来燕国,住在广阳郡的阔宇里,与省中不两立;活捉楚人,便是预备未来会战时,挈制省中的新主人。毕竟那位楚殿下在全境有名,尤其与人民共命,传闻楚人折损,他就折损,楚人流血,他就飞到天上,化成悲鸣的云中君。

    世上真有为神的人吗?

    夜晚,臧复睡在小坞后,还在想楚王,并把自己的见闻掏空,来找与之相近的人物:燕国最高标的男性,无非是燕王与白狼侯,但他们……臧复辗转,最后坐起。

    他觉得厌恶,停止比较,到海边走一走,看开阔天地里的月亮。

    有“神王”美名的贵子,是另一轮月亮,后梁多少人爱他,而自己,一个徒辈,不知父母,在监狱工作,为人谑“将军白”——“将军白”怎么质疑“神王”?

    臧复抚平白衣。

    成人礼。其他青年都在抢纹衣,把虎豹、犀牛、狮子穿在身上,得到诸如“将军兑”“将军兕”“将军猊”的美名,而臧复拿了别人不要的白衣,不但被耻笑,甚至被提供衣服的人轻视。

    “平民才穿白衣,足下是平民吗?可我记得你姓臧。”

    臧复的臧,是燕国大尊的臧,与国王生母臧夫人,雄踞狼水的国戚白狼侯相同。

    拥有这家的姓氏,却没有这家的性格,注定臧复会成为另类。如果不是臧夫人待他好,他早就沦为别人玩物,但是这次,他连臧夫人都惹恼——抱着白衣,臧复答不上来,只好看臧夫人,却发现臧夫人皱眉:睥睨一切的女贵族,从来不把小事放心上。

    臧复吓得低M.FeNgYE-Z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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