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目光如炬。 “谁给他注射吗啡,我就跟谁拼命!”坐在床头一直没说话的方子初突然开口道,“你们都出去,我跟他有话说。” 关紧屋门后,方子初看着肖凉那张泪水、鼻涕、口水痕迹混在一起的脸,看着他似哭而非地发笑,声音像是垂死的鹰。 她听到他说:“你看我……还像个人吗?……认了,我认了。” 方子初想不明白这个曾经强大如神明的人为什么会屈服于这么点儿微不足道的药品粉剂? 人类是这世间最大的主宰,他们甚至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可一旦沾染上这些东西,他们却只有被主宰的份。 没有这些,一个人活得再辛劳,人间再残酷,也会有笑的力气,因为眼中有光,心中有爱。 可被这些东西支配的地界,笑的力量被毒烟和蓝焰所吞噬,前方变成绝路,理想变作焦土,爱情化为虚无…… “阿初……给我来一针,我马上就能好了。”他语气急切,口齿也变得异常清晰起来。 “好了又跟死了有什么区别?你要是沾上那玩意,永远也好不了!”方子初的声线越来越颤抖,“戒这东西,大不了就是个死,还能像个好人那样死!” “我宁可死了……可是还有你,还有你我就得活着。”肖凉近来流的眼泪太多,已经没得流了,只剩眼眶干涩得发痛,“……你不懂,你从不为任何人而活。” 他张着嘴直喘气,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太累了,抬起眼皮却愣住了,她正在脱衣服! 方子初手指抖着,一件一件地,扒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直到那玉一般的胴体展露于肖凉眼前。 她的泪水啪嗒啪嗒滴在床沿上,很有分量。 “你要是抽了大烟、打了吗啡、吸了红粉……以后就别碰我了!我不会跟你好!” 肖凉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眼眶麻木,鼻子却一酸。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丝毫性欲,撼动他的心的,不是她生嫩洁白的裸体,而是她的眼泪。 他想,你终于肯为我哭了。 “我不会的,再也不会了。阿初,”肖凉做出了一个难看的笑,但眼中藏着极温柔的光,“我想抱你……想摸摸你。” 方子初毫不犹豫地解开绑他的绳子,上了床,任由他虚虚地搂着。 肖凉四肢像是生锈了,动作滞涩,手掌在她带着凉意的皮肤上不住流连着。他乞求道:“我能亲你吗?” 方子初没有回答,而是在他的脸颊印上一吻。肖凉的脸又咸又苦,嘴边胡茬像是破土而出的杂草。她好似没有看到他嘴角的白沫,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她总是在他被红莲之火炙烤时,化成凉爽缠绵的雨水,浇熄他心头的业火与罪恶。 那天起,肖凉彻底解除了绑缚。吗啡就那样静置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引诱着他…… 盛夏里的一方斗室,成了人与魔搏斗的地狱。人想挣脱魔的桎梏,重回人间。魔想把人永远留在阴冷的地狱。 屋内家具犹如被撕碎一般,地上的血肉之躯不停翻滚磋磨,嘴里一直念叨:“不是死,就是活……不是死,就是活……” 肖凉明白,从他接触不幸的那天起,他就明白,与修罗缠斗,只有成为另一个修罗,才能活下来。 那年在通济门,用一碗清水救了他命的老花子,临死前跟他说:“伢,你要好好活,活出个人样来!”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