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长阶前后不着,也没任何支撑,就算连云闲这个根本不恐高的人,往下一看,都不禁有些目眩。四处都是红,血红,艳红,滚动的岩浆,岩浆内不知什么动物的残骸,无数白骨蒙尘,黑石破碎,全都在其中搅动,随波逐流。 云闲又往下瞥了眼,确认了,是人骨。 “大师兄。”云闲面上全是热气,她道:“这要是掉下去,我们两个会变成串串香的。” 宿迟不能说话,只是剑柄又震了一下。即便没声音,云闲大概也能知道他会说什么。“无事”,“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来来回回就这几句,宿迟太好猜了。 “试炼之地……试炼什么呢?”长阶遥遥,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寂静的空间中,云闲的思绪也跟着延伸开来,“我还以为会有一大堆什么妖怪啊、心魔的,再不济也有长着亲朋好友脸的灵气虚影,然后我要挥泪剑斩虚影,同时再有人生走马灯,呼啦呼啦呼啦转……怎么什么都没有啊,这么安静!” 是很安静,被她念叨得不安静了,太平道:“你少看点话本吧!” “这么说来,我又想起来一件事了。”云闲陡然道:“如果当年剑神镇压的当真是蚩尤,你这把剑是从蚩尤手上抢过来的,那它看见你不下三次了,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对谁来说,武器被抢夺都是奇耻大辱吧,更何况太平是魔剑,它若是抢夺回去,更是如虎添翼,没道理就这么放着太平在自己手上,一点兴趣都无。 太平不假思索道:“可是蚩尤的确会用剑。” “你怎么知道?”云闲莫名道:“它从来没在我们面前用过剑吧。” 太平也吓了一跳:“我就是感觉……” “感觉,感觉。到底哪来的感觉?”云闲继续爬长阶,又琢磨道:“还有那个被抹去的名字。究竟是剑神抹的,还是其他人抹的?” 她隐约有种很荒谬的猜测。 若是被他人抹去,理由便有很多了。有密辛不想后人得知是最有可能的选项,但若是本人抹去的呢? 这其中的情感很让人难以理解。云闲想来想去,能干出这种事,多半有种怒火甚至仇恨的情绪在——我不想与你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与你有关系!但剑神是古往今来唯一飞升的真神,众人抱大腿都嫌来不及,因为不屑,几乎是不可能的,云闲总觉得,还有些隐约的羞惭。 当然,这也是她的猜想,不一定是真的。 长阶终于到了尽头,云闲一脚踏进悬浮的地界,身后的岩浆、阶梯都陡然消失不见,只余下一大片暗黑的虚空。 迎面而来的是浓重到令人难以忍受的血腥味。这与当初在远古战场时的气味不同,其中还掺杂着不少微妙的发酵气息,尸体在这没有外界空气流通的地界中腐烂、变成白骨,但河流一般的血液早已渗入顽石,浸染出湮灭不去的腥味,云闲握紧了剑,抬眼—— 漫天尸首和白骨中,有一条人刚好能通过的小径。那都不能称之为路,更像是被人硬生生杀出来的通道,顺着那小径看去,远处闪着幽暗的红光。 “看来,不是没有妖兽,也不是没有心魔。”云闲看了眼那依旧栩栩如生的妖兽头骨,皮肉粘附在上面,余威仍存,这是一只最低洞虚期的妖兽,现在的整个剑阁不够它一口吃的,云闲摸了摸它,冷道:“只是被先人全都杀光了,一个不留。” 她毫不犹豫顺着那小径往前走,如果是她想的那般,那这个试炼之地,已经没有任何危险了。 通过尸山血海,云闲终于看到了此行的终点。 高高的玄玉石台上,拱卫着一颗看不见的东西——那东西早在万千年前就已经被人取走。 若是她没有猜错,通过试炼之地,抵达终点,方能飞升。 这里不可能是唯一的入口,“妖怪”的阵法将石门与这里连接到了一起,可即便是这样,唾手可得的位置,至高无上的实力,她还是无法飞升——每扇石门都有对应的门派,魔能抢夺一切,却抢夺不了这既定的位置。天道不允! 可,“妖怪”的确无法飞升,她做不到,但她能让别人也无法做到!万千年来,所有能够闯进试炼之地的修士,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辈,但现在的结局便是,除了剑神,无人飞升,全都化成了这前路上的茫茫白骨,为阵法不断提供着生机灵气,直至今天。 她在这试炼之地凭空设下了一道隐秘关卡,成为了这群天才们的亡命之索。而此事剑神是发觉不了的——她压根进不了其他门派的试炼之地,又要如何发觉? 不愧是纯恶之体,真是将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给贯彻到了极致。 “汇聚一界气运之人,方能入试炼之地。飞升之后,天地同寿,日月同光……”云闲看着那茫茫虚空,却仿佛有金色小字不断浮现,她道:“那我是怎么进来的?还有,和天地同寿?” 只能“人”进来,难怪宿迟被迫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