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子时,前院酒席正到高点。 陆衡既然在晚上宴请,自是做好了通宵达旦的准备。管乐丝竹不能有,各色美酒却是供应充足,对那些玩得放纵的富商,陆衡更是准备了助兴用的阿芙蓉。 几口烟雾下肚,宾客们便魂游天外、飘飘欲仙。 礼成之后陆衡便不知去向,前院的晚宴也留给了几个信得过的家仆和手下照看。 谢景熙将自己的酒都倒进一旁赵参军的壶里,而后往桌上一趴,假作烂醉不省人事。陆府管事见状并未起疑,只派了两名家仆将谢景熙架起,扶去了府里的客房。 屋里的烛火晃了晃,灭了,家仆一前一后出了客房,叩上了谢景熙的房门。 渐远的脚步声中,谢景熙缓缓睁开双眼,翻身从榻上坐了起来。 原本今日赴约,他只想先试一试陆衡,方才见到满府宾客醉生梦死,时机正好,便起了夜探陆府的心思。 他悄然行至窗边,观察片刻廊外情况。只见月色照野,内院空无一人,远处不断有人声传来,宴席似乎短时内还不会结束。 心中有了底,谢景熙回身从屋里寻了张干净的巾子,蒙脸在脑后打了个死结。 方才跟着赵参军进门的时候,他便有留意陆府的布局,除开正堂和用来宴请的东院,谢景熙推测陆衡的书室当是在正堂通往后院的某处。 他将身形隐在阴影中,一路顺着墙角,很快便寻了过去。 如料想的一致,今夜家仆都被抽调去了宴席上帮忙,书室只是关窗锁门,并未留有看守,这倒方便了他行事。 谢景熙背身贴着隔扇窗,从短靴里摸出把匕首,几下不紧不慢的划拉,“啪嗒”一声,面前的窗牖应声而开。 他撑臂便翻了进去。 今夜月色皎皎,门外廊檐下又挂了几盏大红的灯笼,饶是不点灯,屋内情景也能看清一二。 书室摆设并不繁复,几排一人多高的书架、一排矮柜、两个博古架,还有一个书案和几个蒲团,甚至都找不到一件带锁的家具。 谢景熙忖了片刻,将书室的墙壁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暗室或者通道。而后,他又行至几排书架前,正当他查看上面书籍的时候,原本静谧的房间倏地响起匕首划拉窗栓的声音。 这个时辰,什么人来书室不走正门却要翻窗户? 谢景熙心中一凛,侧身避闪,不动声色地躲进了身后林立的书架。 朦胧月色下,窗牗被人悄然推开,一个模糊的黑影紧跟着便从外撑臂跳了进来。 来人身量不高,梳的也不是男子发髻,而她翻身跃入的刹那,脚下袍裾被窗台一挂,散出一片飘逸的薄纱。 很明显,来者竟是一个女子。 谢景熙蹙起了眉,如他方才所想,半夜叁更翻窗而入的既不会是主人,便只能是其他别有目的的不速之客了。 思及此,微凛的后背松下来,心里有一个荒唐却又合理的念头滋长,如落入枯草的余烬,很快就熏腾出一片暗动的热意。 手心出了汗,谢景熙屏住呼吸,仍是压抑不住胸中心跳怦然。他悄无声息地往书架后退了一步,仿若害怕惊扰当下梦境。 许是过于无措,这一退谢景熙失了分寸,脚步挪动间碰到书架底格的书卷,发出一声几若不察的微响。 果不其然,还在四处查看的黑影怔了怔,停了手上翻找的动作,侧头往他的方向看过来。谢景熙心头一惊,闪身躲进了书架和梁柱之间的空隙。 黑夜里响起窸窣的脚步,停了,紧接着又是一声轻动,好在声音是从与谢景熙位置相对的角落里发出来的——想是来人排查后并未发现异常,转而向别的方向去了。 谢景熙松了口气。 不等他平复呼吸,身后的书架一侧传来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