阗育敏痛苦地闭上眼睛,躲到被子里,藏进睡梦中。 这两日里,阗育敏都避讳着和阗仲麟交流。 他们说过两三句话,两人话不投机,说到后面,她总会生气。 阗仲麟知道自己不受女儿待见,在家也似个隐身人,安静地给她煮饭烧水。晚上睡觉,阗仲麟也不回春河湾,他把空调温度开高,盖条羊毛毯就在沙发上将就睡了,阗育敏起夜,看见父亲忍让地缩在沙发上,心里倒底很不忍心,想劝他回去,阗仲麟翻个身,眼睛迷迷糊糊瞧见阗育敏,他忙支起身,嘴里含糊地说:“怎么起来了,烧还没退,快回去接着睡。” 阗育敏不想被他看自己自己的关心,便也敛了表情,退回卧房。 这日上午,阗育敏退了烧,又看外头阳光温暖,便想下楼走走。 阗仲麟帮她裹上羽绒服,他又赶忙穿上大衣:“我和你一起下去走走。” 阗育敏淡淡说:“还是我一个人下去吧,免得待会又吵起来,闹得两个人都不开心。” 她话说完,看阗仲麟皱起灰浓的眉,她只好又说:“我不出小区,就就下去走两步,过几分钟就上来了。”阗仲麟听她这么说,只好放她下去散步。 阗育敏出了门,阗仲麟倒在家做起他从不做的家务。 阗仲麟帮她换了床单,又打扫过房间,吸尘器碰到床头柜,倒把它撞开了。 抽屉像狡猾的舌头,慢慢吐出来,阗仲麟顺手推回去,眼睛却瞧见里头的艾司唑仑和帕罗西汀,他的呼吸停滞了几秒钟,阗仲麟慢慢把抽屉拉出来,手摸上药盒,那么多的药,胶囊,片剂,三角形的,圆形的,吃了会头晕的,吃了会胃疼的,吃了会想吐的,他不知道女儿是怎么依靠这些药,又是怎么忍受这些药的。 阗仲麟愈想愈惶惑,觉得女儿离他很远,像是会消失。 过了三刻钟了,阗育敏还没有上来。 阗仲麟拨她的电话拨不通,他站在窗口,俯瞰小区。 阗育敏安静地站在人工河边,她穿着鸽灰的羽绒服,几乎像是要溶到河里了。 阗仲麟真不知道阗育敏想干什么,他再不敢等,穿上件大衣就往楼下赶,关于阗培英的记忆偏在这时袭击他,阗仲麟心慌不已,他拄着拐杖大步流星地走,东倒西歪地往前跑,病腿碍事,他走慢了与常人无异,走快了就很伤风度,旁人侧目看他,阗仲麟满手心都是冷腻腻的汗,他全不管他们的目光。 阗育敏正漫漫地发着呆,骤然被父亲往后一扯。 阗仲麟瞪着她,像是有天大的怒气和担忧:“我叫你,你怎么听不见?” 阗育敏对父亲的态度全无头绪,她还未说话,阗仲麟又说:“打电话给你也不接,说走几分钟就回来,站到现在还不上来,病还没好全就站在河边吹风,回去!”阗育敏愣愣地挨骂,阗仲麟紧锁眉头,扯着她往前走,掌心全是冷汗,他的拐杖“嘟嘟”敲着地,脸上表情硬得像石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很慌乱。 午睡时,阗育敏发觉父亲动过她抽屉了。 抽屉里都是她吃的药,阗育敏想到父亲方才古怪的态度,她心里有种被窥探的怒气,想疾走出去找阗仲麟说话,问他是不是翻抽屉了。可她到底不敢,她怕父亲苛责她,反过来问她生病的事,想来想去,阗育敏还是吃了两粒褪黑素,蒙住头睡觉,当个懦夫,躲进睡眠里头。 大概睡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阗仲麟来敲门了。 他用手敲了两下门,轻轻地、轻轻地叫她:“吃饭了,小敏。”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