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说二人怎么相识,怎么遇见,怎么相爱,怎么在一起…… 有时他也会趁着对方糊涂,胡编乱造,说他们曾经相识在并州以北、相识在雀潭江南,她是一个落拓不羁的天涯剑客,或是一个钟灵毓秀的豪门千金,然而不论怎样,他们都终将相遇,终将在无边落花中牵起对方的手,不希求琼楼玉宇,只愿得几缕孤烟,共奏丝竹管弦,看潺潺流水,观水村渔市,赏江山无限。 然而今宵酒醒,却都是沤珠瑾艳。 …… 宣懿二十年初,大雪。 铺天盖地落下来,天地都成了一片明晃晃的白,耀得人眼花。 宣应亹彻底沉疴难起,太医已然束手无策,殿内殿外乌泱泱地跪了一片人,杨元颐伏在她榻前,双目通红,哀哀地看着她,见她迷茫地眼神望过来,低低地叫了一声:“陛下……”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她神色回光返照般地开始变得清明,用尽全力伸手摸到他脸上,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 她没力气再说了,只看向他身后的女官,说出最后一句话:“朕死后,不许帝君无嗣殉葬,告诉洛邑王他们三个,要永护帝君安泰。” 闻言,他几乎崩溃,用力握住她抚着自己脸的手,痛哭流涕:“别走,应亹,别丢下我……” 可她眸光已经涣散,只看着他这边,渐渐失了生息。 “你留我一个人干什么?你留我一个人干什么!”他把脸埋在她冰凉的手里,哭得几欲昏死。 …… 大约半个月,宣应亹的弟妹们来到了上京,一起处理她的后事。 杨元颐宛若行尸走肉,跪在灵前,一动不动,似乎魂魄已经随着宣应亹去了。 直到宣应雍跪在他身侧,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帝君,长姐希望你好好的。” 他好好的,他自然会好好的,这是宣应亹的遗愿,她什么都没说,连皇位、家国都未托付,只托付了他的安泰。 他一定会好好的。 起灵入陵,著书立传,刻碑修室。 一桩桩,一件件,他都亲历亲为,陪她走完了最后一程。 回首二人共同走过的十多年岁月,像一把寒刀利刃,把他的人生彻底割成了前后两半。 他拒绝了姐姐让他回崇月的要求,只搬到巽山的皇寺中,淹旬旷月。 …… 直到崇月起战,他才匆匆赶下山去,经由皇帝同意,奔赴了战场。 把匕首放置颈下的那一刻,他如一潭死水的心终于生出了一丝欣喜——他总算有了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去陪她了。 利刃割开脖颈,痛苦和冰凉一起在身上肆意蔓延,跌下马之时他恍惚间宣应亹的面容出现在眼前,笑着朝他伸出手,说:“走吧。” 走吧。 走吧。 此后山高水长,千难万险,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 春风拂过巽山,拂过皇陵,那述圣纪碑千百世地矗立在此,一字一句书写了一个帝王一生的功绩,等着后人瞻仰毁誉。 然而却有一句话,永远独立于昭昭皇权之外,只道尽了独属于一人的此爱绵绵。 功名半纸,风雪千山,言不尽,观顿首。 第71章 番外3 1 宣恒之刚过完七岁生辰后没多久, 游照仪便和宣峋与商量着将他送去了赫明山,自己则和陛下请辞,想带着宣峋与再去看看旧年游历时的风光。 到这年除夕, 中衢已经安定了近十年, 各地农商繁茂,边疆平和,宣芷与也是一个一心为民的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