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琉音想,先前她怕极了,所以提出那种要求。 如今二人这般距离,才该是师徒间的常态。 花稚是想,现下在师兄府邸应当是安全了,没必要再和师父同住,两人间隐晦的关系,更要遮掩好,不能让同门知晓。 师父清名在外,她怎能让他背上师徒悖德之名,受人唾骂。 至于马车上那少年,被府中侍卫暂时关进柴房,等人醒来再做盘问。 月琉音留在大堂,取来纸墨修书一封,传与莲华。 慕容白则先送花稚到客房前。 花稚正打算进门。 “师妹。” 慕容白见她转身,忽然叫住她。 花稚下意识回头看他。 男子俊美的眉眼在花枝下,影影绰绰,如春风缱绻,不由令人想起一些年少往事。 他温声言语一如往昔:“花稚师妹,我那时的话,还算数。” 花稚的脸很快红了。 “慕容师兄,别再和我开这种玩笑了。”她目光躲闪,立刻将门关上。 室内极静,花稚缓了一口气,还能感觉到胸膛中雀跃的心跳。 她不自觉抬手摸摸脸,烫得惊人,唇角似乎还有残留的热意。 是半年前留下的余热,还未散去。 可她哪里能回应这份没有结果的真心。 她连自己的心都搞不清楚。 入夜。 晚膳时,慕容白待客礼数周全,无微不至,令府中名厨准备了一桌丰盛菜肴。花稚许久没有吃过这么多好菜,难免馋嘴,筷子动个不停,果不其然吃撑了。 饭后,花稚外出溜达了几圈消食。 回来时,房中点着灯,一道清癯熟悉的人影映在轩窗。 花稚心一紧。 师父在她房里。 她扫视周围,见四下无人,才敢推门而入。 “师父,这是慕容师兄的府邸。”她慌乱掩上门扉,捏着衣摆,不敢和他对视。 言下之意就是,不太方便。 “过来吧。”月琉音垂眸观棋,音色柔和低沉。 他坐在棋奁旁,手下棋局已完成大半,黑子一气呵成,杀意尽显,攻城掠地连成一势。 花稚默默将视线从棋局,移到他身上。 烛火幽微,男子凤眸低垂,睫羽纤密,微垂下的弧度极为好看,在眼底落下一片浅淡阴翳。 月光流照,白袍逶迤在地,体态姿容优雅,清皎出尘,不是人间烟火客,而是那、月上仙。 啪嗒。 落子声很轻,却异常清晰。 他指尖落下一子,方才朝花稚看来。 花稚硬着头皮走过去。 浑身不自在。 月琉音自然而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花稚身体瞬间僵硬,欲挣脱出来,又被月琉音抱回去。 他不难猜到,花稚今日这般抗拒,大抵是因慕容白之故。 二人到底年岁相近,又自幼一同长大,青梅竹马,师兄师妹,虽还不至于鹣鲽情深,互相之间有几分朦胧的好感实属寻常。 他拉着她,叹了口气:“不会在这做,只是给你上药。” “已经不怎么疼了。”花稚拼命推开他的手,“而且,这种事我可以自己来的。” “在生什么气?”他指腹轻抚花稚的脸颊。 这动作,过于宠溺了。 或许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又收回手去。 “没有生气。”花稚毫还在气头上,没有留意他的动作。 “花稚。”他压低了声唤她。 声音压在嗓子里,有些薄愠,又有些难以言说的亲密。 她这是突然在和自己较什么劲。 花稚也说不上来。 她刚想开口,情绪却被什么左右,眼角一下有了湿意,如同潮汐漫过,酸意从眼底一下漫到心底。 师叔师伯们总说师父惯着她,但花稚清楚地知道,其实不是这么一回事。 师父他只是不喜动怒,常清静,常自在。 本就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人,他不是惯着她,也不是纵容她。 他只是从不动情,只是不想在她身上消耗太多感情。 就像他对任何人一样。 花稚明白的。 在师父的字典里,没有特殊二字,所有人于他而言,都不过,芸芸众生。 可若,可若啊。 可若有那么一瞬。 她会痴心妄想,肖想成为他的特殊呢?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