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乃中吉却暗藏凶险,他此生不宜见血,血债必会血偿。 当时他置之一笑,大太太却知道他心里实是有所计较,便替他打发了那家人,后来他悄悄打听过,那家人已经不知去向。 再后来他一直谨小慎微,这么多年,家中死个老鼠都要大太太替他烧香消灾,当得知韩正卿弄死那娼门女子,他第一句问得便是见血没有? 再再后来家中便挖了那口井,此后不必见血,只消扔进去便能落个清静。 现如今,当年解签的和尚做了方丈,韩老爷却样貌大变,方丈见多识广,瞧见他这模样没有多少诧异,只如常接待。 “施主今日前来,可是为着消灾解难的法事?” 韩老爷点了点头,家中死了人,他总要来超度一番,否则心下难安。 他说不清楚话,便提笔写,寥寥几笔,写完再将纸张推到桌子当中。 叁姨娘突发癔症,自缢。 方丈上了年岁,纸上的字看不大真切,只略略瞧了一眼说道,“还记得先前也是在这禅房,老衲告诫施主但行好事,积攒功德,开佛智,修善心,不积孽债,索求过贪,必反噬其身。” 韩老爷这些年没少给庙里添香火,正要提笔再辩,方丈却将他的手按住,“施主今日可有签解?” 韩老爷摇摇头,方丈心下明了,“解与不解,命数已定,还望珍重自身,佛魔一念,世事终有因果,万不可再添罪业。” 韩老爷杵着拐退出禅房,袖子里揣着一张揉皱的下下签。 “老爷。” 何叁儿就等在门口,他走上前来,凑近韩老爷耳边,小声说道。 “大太太又请了一回消灾香,常妈妈提前下山去了。” * 流萤昏昏沉沉地做噩梦,过了晌午才渐渐转醒。 迎春趴在床边,跟前摆着铜盆和毛巾,桌上放着药碗,流萤大约知道自己昨晚病得厉害,迎春忙了一宿,瞧着也是累得不行。 “迎春。” 她推推迎春的胳膊,迎春眯着眼睛抬起头来,“四姨太,您醒了。” “你回屋睡吧。” 迎春摇摇头,“二姨太让我不离左右,等着她回来。” “二姨太?” 流萤着实没想到,二姨太会对她这般上心。 “嗯,她还嘱咐您醒了之后,要是有胃口就多吃些东西。” 流萤想了想,问道,“他们都去庙里了?” 迎春点头称是。 流萤又问道,“大少爷回来了没?” 迎春摇头,“没见到。” 流萤微微一笑,“你回去吧,我歇会儿再起来。” 她作势躺下,待迎春出去,她才掀开薄被披上衣服,脚丫趿上鞋子,小手麻利地扣着衣裳扣子。 她想给老宅通个电话,虽说韩正卿白天未必在家,但她想试一试运气,若是寻不到他,她只能孤注一掷,去军营找韩宏义。 否则,她活不过今晚。 流萤攥紧衣襟,心下打定主意。她想活,她要好好地活下去,即便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保她,她就是靠自己两条腿一双脚,跑也要跑出这个鬼地方。 她将韩宏义送她的钢笔揣在口袋里,心口咚咚地跳,小手止不住哆嗦,将性命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感觉不好,可她顾不了许多,先活下去,活下去再说。 她喘匀了气,小手搭在门上。 现下家中无人,只有些干活的下人,保不住有老爷的眼线。电话在韩正卿的屋里,离这边有一段距离,她在脑海中选择了人少的偏僻的路径。 她理清思绪,心思也沉着不少。 然而她推开房门,还没来得及迈步出去,表情就凝固在脸上。 只见常妈妈带着一个婆子,快步走进院子。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