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车在街道上奔跑,太阳似是迫不及待地沉下去,将最后一缕霞光遮掩在地平线下,天空中的橘红转眼变成了青蓝,风吹过,连气温也凉爽下来。 流萤揣着心事回到家,还没进门就闻见阵阵饭香。 桌上已经布好了晚饭,每个碟子上都盖着薄纱网面儿的菜笼,韩俊明坐在桌前翘着二郎腿,悬空的脚不住地抖,流萤进来的时候,刚好瞧见二姨太一巴掌拍在他的膝盖上。 “福气都让你抖没了!” 韩俊明撇撇嘴不为所动,直到看见流萤进门才将腿放下。 二姨太瞧见流萤,面上终于见了喜色,却也是收紧了下巴责备,“我一眼没盯住你就乱跑,都说了静观其变,怎么就不听话呢。” 流萤垂下视线眨了眨眼,她晓得二姨太的嘱咐,知道她有谋算,可自己确实不能放着迎春不管。 “店里没地方住人,我去瞧了,迎春就睡在纸箱子上头。” 她噘着嘴,像个委屈的孩子同长辈倾吐。 “宏义有个房子在马场道,我想让她先住过去,她又不肯,说是太贵了,可店里能凑合一宿,总不能一直住下去,让人知道了,还道咱们苛待人家,再怎么说她也是咱们家掌柜。” 二姨太饶有兴味地瞧着流萤,俨然一副阔太太的做派,“瞧你现在,出手阔绰,却是不懂得下人的拮据了。” 流萤面色一滞,刚要解释,二姨太便止住她的话。 “知道你同她感情好,可再怎么好,也不能这样,连自己带韩家都搭进去,那横竖也是栋宅子。” 流萤垂下头去,她确没想过这些。 以往手头上不过两叁个碎银,大伙团在一起帮衬着,不分彼此的日子过得有奔头,况且她相信迎春,定不会赖着不走。 二姨太瞧她面色尚可,又补充道,“迎春真是跟了敖文昊,那往后就是他的人,你该拎得清这里的利害,咱说不上算计,但要能自保,凡事往最好的事上做,心里却要清楚最坏的结果。” 流萤想了想抬起眼,“最坏的,不过是敖文昊对迎春不好,那她回家来不就行了?” 二姨太一笑,摇了摇头,“你呀,还是单纯,最坏的结果,是敖文昊没立起个儿,迎春却还舍不得他,拖家带口的啃上你,我瞧那少爷也是个有志向的,若是没成势,再消沉了,去抽个大烟,到时候你能舍得下迎春?” 闻言,流萤背后冷汗岑岑,“还、还能抽大烟吗,他…也是个少爷出身的…” “嗨,那可说不准,人都跑不出情绪二字,再说了,他们敖家也不是皇亲国戚,祖上没什么传承,做起来之前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要饭呢。可他是抱着金饭碗出生的,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将来要是不成了,谁知道会破落成什么样。” 流萤捏着小手不知错所,她只在街上见过烟鬼,倒在路边犹如一堆干柴,那模样很是吓人,唯一还不错的印象,便是一只干枯的手臂,轻轻地搭在自己的身上。 二姨太见她白了脸,才缓了语气,“你也别太担心,咱不让他们往这上走。迎春手里那几个钱得养活她自己,她能知道为自己打算,没打着依靠男人,说明她还有救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