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钟三鸣,震碎临近晨曦的最后一晕暗淡。 新帝大宣,拉扯出掩埋在天地一线间的天光。 新帝登基,无大礼,即日掌朝执政。 登基大典非同一般,朝臣只道是“削礼为民”以及拿着先寰帝尸骨未寒之言游说。不过是要冠个好的名头,驳了大典,搓一搓新帝的锐气,压一压新帝的势头。 无民声,无军威,无拥护党派,无父家撑腰。除了那一身帝王凰血,新帝一无所有。 谁人都知新帝如今处境艰难,保不准会沦为一个被权臣执手的傀儡帝王。 宫人在为小满梳妆。 暗红色的礼袍上纹着繁丽金绣,她双手交迭在腿上,端直而坐,神色空洞。 金饰压得她的头很沉,都快将她的背脊压弯。就如现在的处境这般,让她喘不过气来。 层层礼袍堆迭在身上极为厚重,小满周身环着如何都驱散不去的凉意。 孤立无援的悲望像一把剑指着她的眉心,从身底渗出的惶恐让她无时不刻都汗毛倒立。 没有人再能站在高处为她遮风挡雨抵御一切坎坷。 她已然被推到了顶端,瑟瑟发抖的俯视着身下的所有人。 她悄然侧眸,望着帝寝外的那个身影。 魏执卸下暗影卫统领一职,从暗里走到了明处。他已没有资格回到原来的位置。如今的他,是陛下身边的近身皇卫。 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像曾经在公主府的模样。 他远远的站在门口,任凭小满如何逗闹,都不会踏近一步。 一切准备就绪,小满起身。 厚重的裙袍拖尾被宫人捧在手中,小满跨出了帝寝。守在帝寝门前两侧的近身皇卫见她走出,揖身行礼。 小满滞住了脚步。 她的眼睛无神的望着身前,袖袍下的手却逐渐向身侧那躬身之人探去。 “陛下。”那人后退一步,双膝重重的的跪落在地,那声音震得小满心头一颤。 “罪属魏执,誓死效忠陛下。” 他坚守他的苛约,一丝不苟。 她花了多少心思才将他的捂热,再将他身上的枷锁一一解落。 才换得他的胆敢妄念。 可如今,一切又回到了最初,或许,还不及最初。 小满收回了手。 屋檐托着初晨的光辉,照的人发疼。 小满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朝殿。 朝臣众人无声的立在两侧,审视的目光聚集在小满身上。 身体异常的沉重。每拖起一步都如足上挂了千斤锭。肃穆的王座承载了阎崇几代帝王的意志,威意肆起。可小满坐如针毡。 宣官示礼,百官朝拜。 朝殿里回荡着齐刷刷的声响,紧迫的神经让小满耳膜绷疼。 她不自觉的抓着衣袍。 时至今日,她怎会坐在这个位置?承担着这样的身份? 这本不该是她担的大任。 她不过是一个悄生边沿的逍遥公主,是为私情抛弃至亲褪下王室血骨的自私之人。 她又有什么资格身负黎民百姓和整个阎崇? 小满的胆怯,与其说于孤军独战的预见,不如说来自于深深的不配与。 “臣,户令司理事徐慈容请奏。” 堂下,一身官袍的中年女人上前一步。 她身居前列,官位高于在场的大多数朝官。铺眼望去,她也是这个朝堂之上唯一的女朝臣。 宫宣官捧着徐慈容的文折,递到了小满身前。 她并未提前审阅过这些文折,只能边听着堂下之人奏述边将文折上的字一一引入脑海。 “郡执督一职,臣携户令司、天监司、经查司及监文院各首,推举皇城都执江廉之子——江还晏。” 江还晏。 小满记得这个名字。 少时,他曾与自己共修习于师央门下。 也是因为帮自己,他身受刑罚,革去了王宫伴读之名。 江家。 皇姐曾经说的话回荡耳间: “不用觉得对不起他,小满只要知道,江家的人即便千刀万剐都不为过!那江还晏只是暂时羽翼未丰,若真有一天无力制约江家霸权,他被江廉托于高位。那便是惊涛骇浪来袭,压也压不住!” 如今,就是皇姐所说的,江还晏被托于高位之时? 小满垂着眸,将文折摊在膝上,久久不语。 堂下群臣压着口交头接耳,本肃静的殿堂此刻泛起了人声浅潮。 “江大人,还真是子承父业啊。”堂下,一朝臣满脸鄙夷的朝站在首排的肃立男人拱了拱手。 那男人虽上了年岁,但是能看得出那端俊的五官年轻时的风采。 他并未将目光投向出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