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着两侧衣裙,愤恨而言却满是委屈。 “忌域之地是詹南的地界。两朝联姻可削减一笔不菲的驻款。这些钱银充于军需,其作用不可限量。” “不过是为了一些钱——” “不过是为了一些钱?但陛下可知道,没了这些钱将会如何?一年整休的军队会延长为三年,五年。军供足予十万将士,会缩为五万,三万。詹南与华兰边界战乱不断,我朝愿私下倾力相助,相互利益的关系要如何牵扯?一纸文书? 血脉,可比这文书牢固得多。” 平和的声音提高了些许,也不见有多余的情绪参杂其中。他曾是小满最敬重的老师,他的威慑从不靠面露厉色,他清淡如止水,无波无纹,文骨之下,隐见冰寒。 骨型明晰的手拿起案台上暗红的婚书,恭敬的递于小满身前。 “与詹南王室联姻,诞下拥有詹南血脉的皇子。是陛下需要做的。” 啪—— 师央手中的婚书,被拍打而落。 “我不会与他成婚,我不要当阎崇帝!” 小满从来没有什么鸿鹄之志。 从小以被“弃”的身份生活在宫围之中,不能习武,不能议政,要做一个无声的公主,默默的守着自己虚浮的身份。所求不过是获得至亲之人的一点点爱怜。 如今,她被架上王座,千夫所指的当上了尊贵的帝王,朝臣的横权,宫人的轻视,百姓的疑论,一切都在迫着她,没有人在意她愿不愿意。她没有一天不在胆战心惊。 她什么都没有,曾想自己不配拥有更多,只求守着一份情衷,与相爱之人共度余生。这微小又上不得台面的愿景,是她唯一敢求的。 可现在,她依旧什么都没有。不过是从虚浮的公主之名变成了虚浮的帝王之名罢了。连最后她求盼的东西都将其紧紧扼制。 这么多天以来的恐惧与悲愤终于还是化为了反抗。 “好。” 师央弯身拾起地上的婚书,安放于原处。 “陛下可以卸任,但在此之前,您需随臣去一个地方。” 奠宫白烛长明。 除了棺椁早已不在,任何一处都还维持着原本的模样。 高台上,是阎崇王室各代亲宗的玉面灵位。其中最为崭新的,是属于小满不敢直面之人。 小满静立于奠宫门前,始终迈不下足进入这个肃穆之地。 她退身想逃。 忽然,手腕被将她带来此地的人握住。 虽然隔着袖衫,却能明晰的感知到他掌心的冷寒。他的力气并不大,未强制着将她拉扯前行,而只是足够牵制住她撤逃的动作。 二人一同立在奠宫的门前。 师央仰首,望着远处高台久久沉凝,他启声: “陛下若想卸任,便亲自来与先寰帝说罢。” “皇姐……” 垂眸时,泪珠被睫羽拍落。 “我要肃清朝场,我要让奸佞无法盘踞,我要让为国为民者安,我要为百姓谋福祉,我要将阎崇的光辉照亮整片大陆。我的人生不长,我所能做的有限,但我有幸能撑起这片天,我要无愧于自己,无愧于所有人。所以小满,你不要怕,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只要皇姐在的一日,便定能护着你。” 那是最后离别时,皇姐说的话。 此时,竟响彻耳畔。 字字如针。 她任何愿景,皇姐都在想办法成全。 可她又为皇姐做过什么? 皇姐的愿景,以前她只道无能为力,现在,她有资格去完成时,却自私的想逃避。 她除了无愧于自己的私心,却愧对了所有人。 那晚,小满在奠宫哭了很久很久。 第二日,阎崇递予詹南拟定好的帝侧大典。择日将迎詹南五皇子詹南客为新帝侧。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