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不客气了,直呼其名:“你莫忘了,你从前读的什么书。” “四书五经。” “你学的是程朱理学!” 杨相道:“程朱之前,难道就没有儒学吗?程朱之后,难道儒学只有程朱吗?” 这一番话,直接让周述和周孟奇二人破防。 可他们最看不惯的,就是此等妖言惑众之言,于是,周述站起来,冷笑道:“好好好,我万万没想到,我竟结交了你这样的朋友,这酒,今儿是没法喝了,我有事,告辞。” 周孟奇也站起来道:“子非吾友也,割袍断义吧!” 二人气咻咻,大气凛然的样子。 曾棨一直轻皱眉头,想说点什么。 杨相却已起身:“还是我走吧,免得搅了二位兄台的雅兴。” 说罢,转身即走。 …… 张安世觉得世道变了。 有一种不安的情绪,在他身边蔓延。 这种不安,是物理意义的。 他去茶肆喝茶,带着京城三凶。 隔壁桌上,几个读书人本是高兴地喝着茶水。 其中一人突然道:“我若知道此人是谁,我必杀他。” 张安世打了个寒颤。 另一人道:“此人所提倡的,莫不是灭义理而倡人欲?邓兄,我若知道此人,也与你同去,非杀此贼不可。” 张安世连忙和朱勇坐近了一些。 另一边,隔壁座的两个读书人却站了起来,怒道:“尔等不过是鹦鹉学舌之辈,哪里懂什么学问?那位大贤正是因为天下腐儒多,这才有此令人发聩之言!这样的大贤人,我若是遇到,便是死也无憾了。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我便做他门下走狗,也甘之如饴。” 此前要杀人的读书人勃然大怒,站起来便骂:“竖子!” 此后那要做门下走狗之人冷笑:“文贼!” 于是,有人抄起桌上的茶盏便开始砸人。 又有人搬起了椅子还击。 一时之间,椅子、灯架、茶盅、碟子乱飞。 张安世脖子一缩,浑身抖了一下,便立即道:“走走走,快跑。” 丘松毫无惧色,只面无表情地道:“我炸死他们。” 朱勇和张軏二人,眼疾手快地拖了丘松便跑。 只有那茶肆的店小二带着哭腔:“你们不要再打啦……啊呀……我的眼睛!” …… 这种事,几乎已经成了京城的常态了。 张安世已经无法理喻这些人,为啥火气这么大。 当然,也少不得听到有人议论:“不知那位大贤人是谁,真盼见一见,若能得他一分半点的指教,此生无憾。”之类的话。 张安世有一种过街老鼠的感觉,他偷偷地去瞧了杨士奇。 见着杨士奇的时候,却见杨士奇比上回所见更憔悴了,一脸呆滞的样子,口里含含糊糊地道着:“理若是天道,那么心也即天道,可千千万万人之心,莫不也是天道吗?那么天道,岂不有千千万万种?若如此,义理何存?” 张安世无语地看着杨士奇,他没想到杨士奇中毒如此之深,前些日子还只是失魂落魄,但精神还是正常的,怎么现在情况越来越糟糕了。 “杨侍讲,杨侍讲,我给你带了一只烤鸭来,你吃不吃?”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