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能没有什么好差事,可至少,也不至沦落到这样的境地。当初咱们几个老兄弟儿,说到你出海归来,还为你高兴呢,谁晓得现在……” 若是陈贵讥讽自己几句,邓健倒也罢了,他是宦官,年纪小的时候大太监们骂,年纪大一些,伺候贵人了,偶尔也有贵人会迁怒他。 唯独这陈贵一番嘘寒问暖,教他无法忍受。 于是他忙摇头道:“可不能寻亦失哈大公公,他若晓得……不好的……” 陈贵却又道:“咱可听说,你当初和安南侯交好,不是你看大他的吗?他现如今在陛下的面前,可得意得很,更遑论太子殿下也对他宠爱有加了,你现在这个样子,为何不去寻他?他随便在陛下和太子殿下的面前说上几句话,怕也不至教你到这样的地步。” “哎……邓公公啊,咱们做奴婢的,不就是指望着贵人们吗,这时候不指望他们,还能等什么时候?” 邓健哪里好意思说,这就是张安世要他干的。 一提到张安世,邓健的眼眶便红了,憋不住的眼泪,啪嗒的落下来。 却意识到自己不好在陈贵面前落泪,他便连忙举起衣袖挡自己的眼睛,忙不迭地道:“这真的是咱愿意的,陈贵,咱们是好兄弟,当初咱们罚跪的时候,可都是黏一起的。你回宫里,可别声张,传出去不好听。” 陈贵听罢,只是叹息道:“哎……这算个什么事啊,怎么到了这样的地步。前几日……还好好的,听闻你侄子还升了官,还以为你现在肯定要回东宫,做红人了呢。至不济,也调司礼监或御马监里重用……这几日,是不是得罪了小人了?” 邓健慌忙摆手道:“别问啦,别问啦,你快回宫复命吧,宫里的差事,可迟不得。” 陈贵又忍不住叹息,想了想,从袖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点碎银子:“宫外头不比宫里头,何况还在这庄稼地里,细的事,咱也不敢问,宫里的贵人们变幻莫测。这些银子,你得拿着,真要还有什么急难的事,总还可防身。” 邓健知道,自己若是不拿,这陈贵怕又要埋怨一大通,索性接了,道:“你记着,别去和人说。” 陈贵点点头,便匆匆离开了。 几十个庄户,一齐将稻秆子烧了。 随即去寻邓健,却不见人。 大家分头搜寻,才有人在远处一处荒地上看到了邓健。 “别找了,邓太监在那儿哭呢,呜呜呜的,要喘不上气啦。” “要不要上去问一问,我瞧他挺可怜的,这种地不好吗?俺家祖宗十八代都这样种地过来的。” “别去,人家和咱们不一样,咱们是子子孙孙种庄稼,人家入宫求个啥?” “是啊,是啊,别去,别去,人啊,若是遇到了难处,找个无人的地方,哭一会儿就好了。若是冒冒失失的去,反而讨嫌,不过……俺也奇怪,邓公公哭个啥。” “应该是想起亲人了吧。” “可没听说他有亲人,噢,是有一个侄子,可也极少提。” “嘘,我和你们说,邓公公经常提起的,就是太子啊、太子妃娘娘……噢,还有安南侯……你是不晓得,平日里他虽提安南侯少,可每一次安南侯来,他可精神了,安南侯走的时候,他便要失落一两个时辰。我上一次听他偷偷地念叨,说什么安南侯一定不会害他什么的。俺还听说那安南侯,是邓公公养大的。” “你瞎胡咧个啥,真要邓公公养大的,还能让他种庄稼?世上哪有好事轮不到自家人,坏事倒让自家人去干的。我看邓公公这是吹嘘。安南侯可是好人,他不会干这样昧良心的事。” “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却见邓健在不远处,背着手,露出严厉的样子伫立着。 众庄户听罢,一个个打了个激灵,纷纷讨好似的笑。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