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众臣去而复返。 其实已有人事先得知了情况了。 杨荣乃是福建人,福建发生这样的事,他就早有关注。 只是此等鼠疫,莫说他是文渊阁大学士,便是他乃天王老子,也没办法解决,只能干看。 每一次福建布政使司将一份份人口死亡的情况奏报上来,他便心急如焚,不忍去看那奏报。 现在东宫竟也出现了鼠疫,更让他心中像压了一块大石。 “陛下。” 朱棣急得眼睛已是红了,带着几分焦躁道:“东宫有宦官病死,太子一家……只怕……” 张安世听罢,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响,鼠疫的传播是极快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才道:“陛下,现在情况如何?姐夫……太子和太子妃,还有皇孙,无事吧?” 朱棣目光幽幽,叹道:“哎……看来这真的是上天赐下的灾祸啊。” 天人感应这一套,之所以有市场,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譬如朱棣,他当然不相信这一套,甚至对于许多读书人玩弄这一套,十分生厌。 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家人身边的时候,尤其是自己的儿孙身上的时候,情况就可能完全不同了。 他的子嗣并不多,孙儿也寥寥,这和朱元璋动辄二十多个儿子,数百个孙儿相比,完全不同。 从大内至此,这一路来,朱棣坐在乘辇上,心里想着的是,莫非这当真是自己靖难,惹来了上天的怨愤吗? 又或者自己做错了什么? 后世有一句话,叫万事不决,量子力学。 而在这个时代,当人万事不决的时候,则是疑神疑鬼。 朱棣的脸色显得极难看,他疲惫地抬头看了众臣一眼,才道:“下旨……大赦天下……” 一听大赦天下,不知道其他人什么反应,但是张安世反而急了。 张安世对于大赦是极反感的,虽然皇帝们极爱大赦,可毕竟是慷他人之慨。 多少好不容易抓到的恶徒,一句大赦,却是放虎归山。 而且他觉得大赦天下这一套,简直就是自欺欺人。 只是张安世反感归反感,现在却没心思计较这个。 朱棣有些哽咽地继续道:“万方有罪,罪在朕躬,这弥天大祸,为何要加诸朕之子孙与臣民身上。” 他露出不甘,有一些怨愤。 “你们……你们可有良策,难道就无一人有良策吗?” 这个问题,显然超纲了。 大家都默不作声。 即便是聪明如姚广孝,他的策略也是摆烂。 不过今日,朱棣却没有责怪,他只是瘫坐在龙椅上,眼神黯淡无光,显得很无力。 这等事对于朱棣而言,打击是最大的,因为他是一生好强之人,似他这样的要强之人,总以为一切在握。 可面对这鼠疫,却发现,自己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倒是张安世开口打破了静默,道:“陛下,眼下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清理街巷,尤其是要对厨余的垃圾进行专门的处理……除此之外……” 杨荣却在此时打断道:“威国公,问题不在此。谁都知道,鼠疫乃是因为死鼠导致,若是能灭鼠,当然可以活人无数。可问题就在于,鼠疫发生,天下震动,人人自危,此时何止是寻常百姓,即便是差役和军卒,也是茫然无措。” “威国公所言的事,无一不需大量的人力物力,可在此时此刻,太难了。” 这其实才是现实的情况,大家都是人,碰到了这种情况,张安世所说的事,其实用处并不大,因为现在根本无人去管顾这些。 张安世此时也是心乱如麻,他惦念着姐夫一家人,害怕真有什么闪失,可同时,他也担心着自己家。 静怡和孩子却不知怎样了,徐静怡此时又怀有身孕,若是有什么好歹,那可就真的糟糕了。 大家都慌,张安世也只是一个凡人,他又何尝不慌呢? 就在此时,亦失哈匆匆而来,道:“陛下……陛下……” 他刚从东宫接了人来,特别赶来禀奏。 朱棣看着亦失哈,露出几分关切道:“如何?” “太子殿下一家,已接入大内了。” 朱棣沉着脸道:“教人随时观察他们的情况,让他们好生呆着。” 亦失哈道:“是。” 与此同时,一个宦官火急火燎地抵达了文楼。 他知道陛下正和大臣们在议正事,便在外头探头探脑,有些犹豫,是不是该进去禀告。 朱棣本就大怒,见有宦官竟敢在此窥测,便立即大怒道:“何人?” 宦官吓了一跳,想躲也知道躲不过,却只能硬着头皮,连忙走了进去。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