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脸疲惫,好像一路都没有歇息。 金纯最讨厌的,就是自己外出公干,有当地的官吏跑来这儿凑热闹。 贵为刑部尚书,谁想结识你这区区县令、县尉、主簿? 当下,只和一旁的大理寺少卿朱兴,以及右都御史邓康,彼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的面上,依旧带笑,只是这带着笑意的眼底深处,却不由得带着几分讥讽。 金纯神色淡淡地道:“你是……” “下官宣城县令。” “宣城?”金纯挑眉道:“我们应该距离宣城还远吧,你既是宣城县令,守土有责,怎的好端端的,却跑来此?” 吴之詹抬头看了金纯一眼,他当然清楚,对方应该以为他是趁此来巴结了。 吴之詹一脸疲惫地道:“下官前来投案。” 此言一出,震惊了所有人。 金纯左右看了看,以他多年的经验,立即就明白这事有蹊跷。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对带来的侍卫道:“驿站这里,加强戒备,告诉当地的驿丞,让他们烧一些热水,预备好饭食,准备好几间房。不过半个时辰之内,不得来打扰。” 接着肃然着脸看了吴之詹道:“随我来。” 一盏茶之后,一切安排妥当。 进入了一间上房。 在这小厅里,金纯居中而坐,左右为右都御史邓康、大理寺少卿朱兴。 举起茶盏,金纯没有喝,而是道:“说罢。” 吴之詹只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却是道:“不敢说,请金部堂带我面圣,自陈其罪。” 金纯眉一挑,大怒道:“为何不敢说?” “事太大,怕走漏消息。” 金纯冷笑:“我等也信不过吗?” “信不过。”吴之詹道。 他斩钉截铁。 却一下子让金纯三人的脸色阴沉下来。 他们这时倒不是痛恨吴之詹。 而是以他们宦海浮沉多年的经验,知道一个县令,如果说出这番话,那么……一定是有天大的内幕。 甚至…… 金纯眼里扑簌,晦暗不明,他更意识到……应该是吴之詹要检举和状告的人,一定非同一般,以至于连他们三人都不敢相信。 再加上他宣城县令的身份,那么他要检举之人,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 金纯皱了皱眉,而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蹇公可好?” 吴之詹却是顾左右而言他:“事关姚师傅的事。” 金纯先是一怔,随即豁然而起:“他在何处?” “必须面圣。”吴之詹执着地道:“否则罪官死也不能说,除此之外……下官临行之前,已修了几封书信给自己的至亲和一些亲信,一旦下官有什么事,他们便会想尽办法前往京师,还天下一个真相。” 吴之詹是了解这个圈子的,他已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金纯也听明白了,皱眉道:“你认为本官人等,会包庇什么人?” 吴之詹只道:“不敢。” 金纯定定地看着他道:“我等的职责,就是来查出姚师傅的下落。” 吴之詹道:“面圣之后,一切就都可水落石出,事急矣,还请诸公早做决断。” 金纯冷笑道:“哼,你不说,我们去了宁国府,真相自明。” 吴之詹却是轻飘飘地道出了一句:“下官奉劝诸公,还是别去宁国府为好。” 金纯沉了沉眉道:“为何?” “宁国府鼠疫渐生,诸公年迈,只怕……” 此言一出,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激灵。 此时此刻,不需要再过多言语,他们已预感到,要出什么大事了。 至于那谈虎色变的鼠疫,在京城时,其实大家已经渐渐卸下了防备,没有什么忧虑。 可是万万没想到,宁国府…… 这可是蹇公的治下。 其实……即便吴之詹没有透露出什么细节,可实际上,他们的心里,也已渐渐地明白事情的因果了。 金纯与邓康等人默然地交换眼神。 邓康道:“事情重大,该立即将此人押去京城,等候陛下裁处。” 倒是大理寺少卿朱兴有些犹豫,可想到若是不这样的话,就要去宁国府,而且在那里还可能会染上鼠疫。 于是再不敢过多的迟疑,便也道:“案情重大,既有一些眉目,不如先看此人见了陛下怎么说?”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