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冷冷地看了夏原吉一眼,沉声道:“你是户部尚书,事急从权的道理也不懂吗?” 夏原吉只好无奈地道:“是,臣万死。” 朱棣又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治军如此,治国也是如此,钱粮乃是国家之本,不过此次右都督府倒是有一些奇怪。” 说到这里,朱棣的目光一转,落在另外二人的身上,道:“杨卿、胡卿,你们有何看法?” 胡广道:“右都督府这边,需予以一些惩戒。要知道,天下各州县,都已呈送。而右都督府在天子脚下,却是迄今不曾送来,这是什么道理?若是有样学样,各布政使司和州府都如此,那么朝廷还怎么施政?” “臣以为,无论如何,也要予以一些惩戒,才可以儆效尤,让人心悦诚服。” 朱棣听罢,没有做声。 胡广则是看一眼杨荣,意思是让杨荣也劝一劝。 这事确实不小,可见杨荣还是若有所思的样子,胡广又道:“太祖高皇帝的时候,有州府若是敢如此怠慢,太祖高皇帝是要杀人的。” 顿了顿,他接着道:“陛下,臣与张安世无冤无仇,只是觉得,总要予以一些惩戒才好,不然的话……” 杨荣这时却是气定神闲地道:“胡公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臣在想一件事。”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杨荣。 却见杨荣继续好整以暇地道:“右都督府就在天子脚下,往返容易,与户部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而且前两年,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而今岁,却是足足耽误了大半个月,迄今还没送钱粮簿子来。” “这无论怎么看,事情都很是蹊跷。与其这个时候,对其喊打喊杀,倒不如,细细问明事情原委。” 夏原吉这时苦笑道:“问了几次了,都说快好了,不是不想问……只是……” 杨荣微微一笑,道:“张都督行事虽有时糊涂,可这样的事……陛下,臣没见过张都督怠慢正经事的,所以臣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依臣看,还是查明才好。” 朱棣听罢,颔首:“是啊……” 朱棣说着,站了起来,道:“亦失哈……” “陛下……” 这亦失哈还未应声,通政司这边,却已心急火燎地来了个宦官,这宦官在殿外呼了一声。 朱棣道:“进来。” 宦官碎步进来,行礼道:“禀陛下,户部那边来人说,右都督府的钱粮呈送了。” “嗯?”朱棣一愣,看向宦官道:“账目取来朕看。” 于是一份账目很快便送到了朱棣的手上。 朱棣看过之后,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而后竟是久久不语。 “陛下,陛下……”胡广看朱棣这奇怪的反应,忍不住低声交换提醒。 朱棣这才回神过来,他凝视着胡广,一言不发。 胡广道:“陛下……这……” 朱棣突然大吼一声:“入他娘,这账目……核算过吗?” 胡广猛地给吓了一惊。 可这是询问显然是对那通政司说的。 通政司的宦官忙叩首道:“户部那边理应核算过,应该不会有错。” 朱棣禁不住道:“可怕,太可怕了。” 见众臣一头雾水。 朱棣转而道:“今岁……右都督府银税便有九百七十五万,粮税三百万石……这何止是冠绝天下,便是满天下的钱粮加起来,也不如他这右都督府!” 此言一出,众人错愕,竟是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概念呢? 这应该是自大明以来,第一次以一个右都督府,形同于布政使司的行政单位,单单税银,就远远超过了历年全天下银税数倍。 这种记录,已经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了。 而朝廷也必然大为宽裕,宽裕到什么程度呢? 照着以往一半上缴国库的情况来看,一个右都督府,直接给增加了纹银五百万两。 是往年银税的一倍。 可以说,夏原吉做了这么多年的户部尚书,从未这样富裕过。 “怎会有这样多?”夏原吉真真是给吓了一跳,一时之间,竟是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朱棣道:“你问朕,朕还要问你这户部尚书,你这户部尚书尚不能了解实情,却来问朕?” 夏原吉:“……” 朱棣道:“话说回来,今岁也超出太多了,这数目,真是无法想象……来人……来人……赶紧召张安世来觐见。” “是。” 那通政司的宦官听罢,叩首,忙不迭地告退而去。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