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恳请陛下饶命。” 朱棣顿觉得心烦意乱。 好端端的。 怎么就从锦衣卫害民,变成了张安世害民,最终又变成了他这个皇帝害民了? 只是朱棣心知张安世这个家伙,历来有自己的谋略,行事看似糊涂,实则却总有自己的主意。 于是按捺住心头的那股烦躁,便又慢悠悠地道:“奉旨?奉了何旨?” “陛下难道忘了?”张安世从容不迫地道:“赃官污吏,勾结当地豪强劣绅害民,陛下命臣将其一网打尽。” 朱棣听到这个,若有所思地看了周举人一眼,随即挑眉道:“谁是豪强劣绅?” “就在这里。”张安世笑了笑,指了指周举人人等,又道:“不只是他们,还有午门外头的,个个都是,如今臣请君入瓮,已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周举人等人打了个寒颤,纷纷道:“冤枉,冤枉啊……” 朱棣抖擞精神,落座,而后道:“嗯?细细说来。” 张安世道:“陛下,四省出现大灾的时候,臣就察觉不对,此后陛下命胡公为钦差,巡视四省,臣就越发的觉得不对了。” 朱棣皱眉道:“为何?” 张安世道:“历来有天灾,就必有人祸,朝廷要以防万一,唯一做的就是派遣性格刚直之人前往,防范于未然。可胡公此人,性情温和,又是文渊阁大学士出身,并非起于州郡,想要约束这些害民之贼,臣对此,不抱太大的期望。” “只是这些?” 张安世道:“不只如此,臣还通过了锦衣卫的情报分析,尤其是伊王殿下所领的情报研究。” 朱棣惊疑道:“这也可以研究得出?” 张安世笑了笑道:“万事都可研究得出。” 说着,张安世从袖里取出了一份文牍,拱手献上。 亦失哈忙将这文牍接过,转呈朱棣。 朱棣便看到上头密密麻麻的数字,一时有点看花了眼。 张安世解释道:“锦衣卫在天下各府县,搜集过许多的数据,其中包括了土地的价格,粮食的价格,佃农的收成,地主每年的收益。” “再根据历年的数目,进行了比对。前几年,天下没有太大的灾害,可是地主的收成,却是日益减少,陛下请看第二页,那里头就有关于河南地主的收益,根据大致的推算,前几年的收益,足足下降了四成。” 张安世道:“这是地主得粮的情况,因为大量的青壮,开始务工,甚至还有人入海跑船,以至于乡间人力的流失,不少地主为了留住佃农,采取的手段多样,除了以和借贷的手段,使佃户沦为债奴使其不得脱身之外,还有勾结官府,沿途设卡,甚至不予发放路引等等。” “当然,即便如此,这样的情况,依旧还是屡禁不止,因而……不少的地主,不得不减少地租,以此招揽佃农。” “这就是为何,他们的粮食收成,足足下降了四成的原因。佃租的减少,却也带来了许多的问题,譬如土地价格的降低,陛下,一亩地给佃农租种,原来可让他们上缴三石米,现在只能收上来两石,这地价,岂有不下降之理。” 朱棣认真地看着那些数字,越看越是震惊。 看着这诸多的数目,却发现,每一个数目,都是相关的。 张安世继续道:“地租的下降,虽是丰年,却让士绅和地主的收成减少。可丰年也意味着,粮价的下跌。所以,地主的收益,并不只是下跌四成这样简单,而是六成以上,陛下看看第四页就知道,那里有前几年的粮价数目,可以佐证。” 朱棣下意识地翻阅着,随口道:“这对百姓,岂不是好事吗?” “好事归好事。”说完这话,张安世却是叹了口气,接着道:“可是带来的结果,却是彼此生怨了。从前佃农是没有议价权的,因为他们没有选择,正因如此,所以一切自是地主和士绅们说了算。可自有了这样的好事之后,反而彼此的矛盾开始激化。” “陛下请看第九页,这是在杭州府的统计,统计的是往年府衙和县衙所受的诉讼案情,五年前,杭州府之下一个县关于佃租的诉讼一年不过区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