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缙凝视了一眼解九,随即平静地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你看到了老夫的扶摇直上,老夫看到的,却是即将要进入龙潭虎穴,进入至凶之险之境,稍有疏漏,就是碎尸万段。” 解九顿时一惊,煞白着脸道:“啊……那老爷……倒不如留在爪哇自在。” 解缙却是摇摇头道:“不,此番要闯的就是龙潭虎穴,否则难偿平生之愿,大丈夫若只是苟延残喘,留在这世上又有何益,人生在世间,要嘛留名青史,亦或粉身碎骨,如此而已,不撞一撞这南墙,便是死也不甘愿。” 解九依旧还是不解地看着解缙。 解缙此时反而微笑起来,道:“有的人,生来就是如此,就好像天生下来,就是为了干大事而降下的。我也不知这该不该叫做天命,可我自幼聪敏,少时就有才子之称,此后金榜题名,封侯拜相,海内知我解缙之名,虽是中途也遭了人生起伏,曾绝望的陷入过险恶的境地。可能因为如此,所以,我终究是不肯安分的人吧!” 说到这里,解缙叹了口气,随即才又道:“你看到了龙潭虎穴,心中畏怯之心,因而战战兢兢,可我知其中凶险,却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兴奋,跃跃欲试,总想去试一试,去闯一闯,去见识一二。” “此去再无后路了!”解缙长叹一句。 …… 京城中,沸沸扬扬的消息遍地都是,因而邸报的销量,节节攀高。 以往的邸报,都是朝中的大臣读,到后来,随着邸报的印刷和刊载,就有不少的读书人开始关注了。 现在,随着朝局的诡谲,更是吸引了不少商贾和寻常百姓们渐渐对邸报滋生了兴趣。 随着学堂的增多,能识文断字之人,更是越发的增加,人们似乎很热衷于去谈论当下的时闻,总是愿意与人高谈阔论。 对于解缙的动向,自是颇让人关注。 因为谁都清楚,这个突然杀回来的文渊阁大学士,势必不似其他大学士那般的老成。 何况已有不少人开始对解缙滋生戒心,大家可没忘记,当初就是此人,糊弄江西老表们去的爪哇,迄今这事还被人所唾弃呢! 再者,解缙的动向,关系着的,乃是抡才大典。 太子殿下和芜湖郡王殿下的章程之中,明确了唯有在各藩国中独当一面的长史,才有治世之才。 这也意味着,对许多人而言,若是解缙当真很能干,那么张安世的计划也就得逞了。 可百官们真的不想去藩国啊,他们既贪图京城的安乐和清闲,可又不愿断绝自己的仕途。 以进士的身份,进入翰林院,成为清流,在翰林修一修国史,制一制诏书,查阅一下公文和圣旨,就可轻轻松松的平步青云,这才是士大夫们的理想生活。 倘若要去万里之外,和一群土人打交道,朝不保夕,那还了得,十年寒窗,就为这个? 在巨大的争议之中,许多人也摩拳擦掌,不将解缙拉下马,用来证明太子殿下和芜湖郡王殿下的谬论,显然就要断绝自己的仕途了。 既然如此,那么收拾不了太子殿下和芜湖郡王殿下,还收拾不了你解缙? 文渊阁里。 胡广正苦着一张脸叹息。 他忧心忡忡,面露难色。 随即,便听到他道:“没想到,真没想到啊,解公居然接受了,竟真的愿意入朝。若老夫是他,宁愿在爪哇,避开这些是是非非。他是不知其中的险恶!” 杨荣微笑道:“胡公,连你都知其中凶险,解公又怎会不知呢?”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