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千古一帝,年轻时也曾犯戒,皇公子姬巽为她求情,宫宴之上以死相逼,欲效仿古之圣贤,剖心偿母,代姊受过。庄宗皇帝不愿落下吝爱苛责之名,遂作罢。 皇公子巽从来要强,自小如同女娘,庄宗皇帝想磨磨他的性子,便将他指给太常寺娅孙齐兰芳。彼时齐兰芳年二十,刚刚及第,属非常之才,在东观做校书娘,待遇优厚,前途光明。姬巽看不上齐兰芳,只因校书娘是文官中品阶最低不过的,他堂堂天女后裔,连个诰命都没有,遂对她不闻不问,漠不关心。齐兰芳见皇公子庸俗,也懒得理他,主屋让他独居,自己和侍人睡在西厢。隔着八堵院墙,此事还是传进了齐姥耳朵里,太常寺是个极有威严的老太太,掌礼仪祭祀,对长孙婿很不满意,称他阴阳不明,要遣他永归母家。 这是很重的话,阴阳乃万物之纲纪,变化之母父,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天地为尊,阴阳为次;天地立极,阴阳演理。阴阳不明是说他不知理,不守纲纪、不尊母父,不敬神明。 老太太这么一句话,叫姬巽的天都塌了。他先求齐兰芳,齐兰芳在书房躲着,闭门不见,后又找诸位亲王姊妹,却没一个愿意冒着得罪太常寺的风险放他入府。姬巽没有办法,跪在宫门前赤足散发苦苦哀求,说他知错了,愿以身受罪,只求不要大归。庄宗心生不忍,将太常寺驳回,谁知次日早朝,老太太有事启奏,称皇公子巽以天家富贵之故,屈人伦长幼之尊,请永归母家以厉风俗,上不准,此失察也。子不肖,上有为母不教之过,区区一子尚不能教,以何教百姓,此失德也。 没想到会把此事闹得这么大,适逢天象有异,气候恶劣,西北夷族种落纷纷南下劫掠,国运有厄。庄宗包庇皇公子,在朝中引起争议,谏官纷纷上奏抗议,皇帝位置都快坐不稳了,真不知姬巽在妻家言行有多恶劣,把太常寺得罪得这么狠。庄宗大怒,拍着桌子说岂有此理,当即下旨革皇公子巽升行,不准避尊,宣其入朝面圣,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取了金锏来打他,令他住进三圣庙静心,抄经祝祷,为戍军西北的将士祈福,无诏不得出。姬巽不敢躲,伏在地上哭,自住进三圣庙后,整日垂泪。他和齐兰芳的婚契并没有作废,只要齐兰芳请奏,他一定能出去。遂学做绣活,给齐兰芳做鞋面,缝诃子,日日写长信,遣派小侍送去给她。 齐兰芳是风雅卿娘,对此烦不胜烦,东躲西藏地忍受了半年光景,终还是奏本庄宗,要将姬巽抬回家去。庄宗大喜,这半年时间,姬巽天天遣人来问‘儿今日可否面圣,侍奉母皇,聊表孝心?’从月头问到月尾,无一日消停。 回到齐府以后,姬巽服低做小,勤俭持家,处处谨慎小心,伺候丈母与翁公,无一处不周到。齐兰芳对他谈不上喜欢与否,拜为台谏后整日待在官署,每五天一次休沐,也就回家看看母父,并不往主屋里去。内宅的事情,齐兰芳从不过问,只在有了锡林以后才略收一收心,常往后院走两步。她并不想和姬巽多费口舌,大多数时候都叫长仆把锡林带到书房来。 虽知道姬巽的日子过得憋屈,但也没什么办法,他这样的脾气性格,不受妻家待见也很正常。太皇登基之后立马将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弟封为函谷郡公,恩加三族,又予了一个奉国将军的爵禄,由他父族许姓第二代的长女承袭,好好安慰了他一番。常听家仆说主父带小公子到京郊汤沐邑去了,兰芳卿娘也只是由着。她二人同和离并没有什么两样,姬巽的心思从来也不在齐家,太皇春秋正盛时,他是太皇在宫外的耳目。太皇乍一有了衰老疲态,他就百般扶持自己的第四侄姬日妍。从许家挑好的儿郎予她做大房还不够,甚至不惜将锡林配给有夫有子的西北武妇,只为了皇四女在朝堂上能有个助力。 齐兰芳并非对姬巽的心思全然无知,她只是懒得点破。卿娘们之间对关内侯并无什么偏见,长媳坐事,祸及三族,哪怕本家,三代之后也一概不论,更别说北堂家了。而且世人都是母亲从血与痛中带来的,原本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京中的命夫、公子们爱说一些闲话,相互攀踩。齐兰芳觉得关内侯挺好的,看上去十分稳重,为人有些钝感,想必纯情,锡林配过去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