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帝怔怔然抬起头,对上了太子稍显错愕的脸。 太子方才正在御书房处理政事,身边人来报,说皇后被召往养心殿。 他如今再看不得母后受任何委屈了,故而撇下奏折,匆匆忙忙往养心殿赶来。 没想到进来的时候,母后已经不在此处了,倒是父皇的状态似乎很不对。 当看到雍帝通红的眼眶时,太子确实震撼颇深,因为他从未见过雍帝这副模样,脆弱茫然,满眼恐惧。 “湛儿......” 雍帝看到太子,想到自己用毒酒逼死了他,登时心如刀绞。 他张了张嘴,忽而注意到了跟在太子身后的小太监。 他看起来很年轻,左脸上还有一条未愈合的伤疤,他恭敬地站在那里,身形虽然单薄,但已然很是沉稳。 这是将老二身世牵扯出来的那个六福子。 虽然雍帝早已知晓,这一系列的事里都有太子的手笔。 但当他看到太子毫不避讳地将六福子带到他面前时,雍帝便知晓,太子的羽翼到底是丰满了,对他这个父皇也全然没有惧意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雍帝轻轻咳了两声,忽然定定看向太子。 太子先是怔然,当注意到雍帝看向六福子的目光时,当即心生了然。 父皇这是在问他,是从何时开始心生违逆之意的。 太子没有隐瞒,目光坦坦荡荡望着雍帝,沉声道:“回父皇,是从两年前,小四生辰那日开始。” 雍帝听到这个答案,忍不住浑身一震。 这个节点实在太过敏感,那是梦境与现实开始分叉的地方。 “父皇,其实儿臣一直想问您,若小四那日当真溺了水,您会为小四讨个公道吗?” “还有那日,若画像一事不曾得到澄清,您会气怒之下——用毒酒赐死儿臣吗?” 雍帝听到这里,立刻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他伸手指着太子,指尖颤抖,“湛儿,你......你怎么也......” 太子虽然不知道雍帝为何反应这般大,但想起那日雍帝毫无理智的模样,太子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罢了,父皇肯留下传位诏书,已然是全了他们父子之间的最后一丝情义。 他自会好好侍奉父皇,直至终老,亦——仅此而已。 “父皇,钦天监择取佳期,经内阁大臣商议,于六月初八大吉之日行登基大典。” “儿臣三岁便跟在父皇身旁学习为君之道,今后定也不忘父皇教诲,还请父皇好好养病,保重龙体,将来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会如父皇所愿的。” 太子说着郑重在榻前跪下行礼,而后转身离去。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