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厌知道她怕热,营帐中始终放置许多冰鉴,使得室内凉爽宜人。 长长的一觉,她又做了许多梦。 梦里,一幅幅场景,将她扯入漩涡般的前世。 深秋,她被封了贵妃,成为后宫位份最高的妃子,从此掌管后宫凤印,在前朝也有了不小的影响和拥簇。 冬日的寝殿中,游龙瑞凤图腾奢华至极,地砖上铺设华贵地衣,地龙的热气使得整座寝殿温暖舒适。 地衣上散落着龙袍和宫裙,她又看到自己,双手被鲜红的披帛交缠,雪白与艳红如同红梅覆上白雪。 即便在她被感官冲击到不由自主哭喊出来时,眼眸深处依旧藏着怔忡和悲伤,那么伤心的模样。 前世的她那么爱他,此时却并不专心。 容厌捏着她下颌,嗓音此时格外低哑,语气却有些凉,“叶晚晚,这几日,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含着泪摇头,没有回答。 容厌抬手解开她手腕的束缚,从她身上离开,她却又拉住他,藕臂伸出,勾住他脖颈,将他往另一头压倒,伏在他身上主动亲吻上去,嗓音颤颤,几乎带着哭腔。 “陛下,你看看我,你看清……是我。” 他抬手控着她颈后,轻易又控制住她,如她所言,用那双依旧冷淡的眼睛看着她。 冰凉的视线落在她此时的眉眼神情,一一尽收眼底。 她如同剥了壳的蚌肉、去了骨的羔羊,只要他想,她在他面前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前世,他与她,纯粹的欲与纯粹的爱,不过如此而已。 鸾帐坠着的珠翠脆声碎响,叮当不绝于耳。 …… 晚晚一觉醒来,眼前光线已经是橘金的夕阳。 梦里那些纷扰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散,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一会儿是容厌对她的欲和控制,一会儿是前世的她又爱又悲伤。 从梦中激烈的情绪中脱身出来,回想了片刻,晚晚却还是难以共情。 她已经确定,前世和今生是截然不同的两辈子。 她不会喜欢容厌,更不可能温顺送上门将自己交给他掌控着。 他让她满意的也只有他的身体。 而她有喜欢的人,她喜欢的人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知道这一觉是睡了多久,晚晚揉了揉额角,胃中也空地难受,起身看到床边的小案上摆放着一碗温热的粥,稍微用了小半碗,便先起身出门。 门外侍卫看到晚晚终于醒过来,惊叹道:“您终于醒了!陛下就在隔壁营帐中议事,很快便回来。” 晚晚应了一声,问了句,“我睡了多久?” 侍卫道:“从昨日午时一直到今日傍晚,南下避暑的大臣们也都在赶来嘉县的路上。” 应当是睡了太久,她有些头晕,侍卫的话在她耳边模糊起来。 她忽然看到一个人。 隔壁营帐的账门被从内推开,容厌看到她,便直接朝她走来。 晚晚却没有看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另一个方向,她眼中忽然便只剩下了尽头的那个人。 她想,是她眼花了吧…… 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像的人? 第28章 山有木兮(二) 她看到了一个穿着盔甲的郎君侧脸。 金吾卫的盔甲是黑色为底, 肩、臂、胸背、下裳配以金色或银色甲片。他还只是银甲,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起,袖口折痕整齐, 配的是禁卫通用的长刀, 可一眼看过去, 气度从容雅致, 便还以为是谁家的君子剑。 晚晚凝着他的侧脸,注视着他慢慢转过身,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 那是一双介于丹凤与杏眼之间的眼型, 没有丹凤那般锐气逼人,也没有杏眼那般秀气柔软, 是恰到好处的英气勃发, 有着世家公子百年沉淀的底蕴。 看到她在看他, 银甲郎君望着她的方向,微微怔了一下,转眼又看到容厌从另一处营帐中出来,随即抱拳行礼。 容厌看到晚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远处, 他投过去一眼,抬手免了礼,便让人退下。 银甲郎君又朝晚晚作了一礼,最后朝着她望来一眼, 便率众人离开。 走到晚晚面前, 容厌看着她慢慢收回的目光,问道:“和他认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