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力地靠着椅背又休息了会儿,谢过张群玉,无需多言,道别之后,缓了缓眼睛的酸胀,终于能再回椒房宫。 奔往寝殿,去探他的鼻息,摸他的心跳,上上下下检查完一遍,她才总算能松一口气。 疲惫至极。 坐在床头,她拉着他的手,怔怔地出神。 有时候,她在想容厌醒来之后,她该如何面对他,有时候,她在回忆与他的过往,更多时候,她只是放空自己,连思绪都不想动一动。 日日盼望他醒来,日日失望,她想了无数个面对他醒来时的场景,这些场景随着时间的流逝,却模糊地渐渐让人看不清。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已经麻木。 晚晚走到窗边,坐在圈椅之中,仰头去看花窗外的天空。 她侧过脸颊,眼眸望着窗外,抬手支起下颌,一日日的安静等待之中,她微微恍惚,独处时总觉半梦半醒。 皇宫中的一切都极尽精美,每扇花窗的图案都巧夺天工,可再美的窗,也终究是圈住了苍穹。 这里如今是她的选择。 晚晚煮了一壶酒,捧起一杯,啜饮了两口,又没了醉饮的兴致。 窗外暮云合璧,落日熔金,橘金的光辉洒落天地,光尘氤氲在她衣摆。 晚晚安静地看着日复一日的日落。 日落之后,便又是一日过去。 夕阳斜照,容厌睁开眼睛时,殿内光线稍显昏暗,安静地落针可闻。 他眼前由模糊渐转清晰,视野之中,他看到的是椒房宫中熟悉的账顶。 左眼空空、略感怪异,他眼前似乎缺了些什么。 可他全然没有在意。 脑海思绪运转缓慢,仿佛时间被拉长了无数倍,一个念头都要他好久才能清晰地明白。 他在椒房宫。 那,晚晚呢? 他卧床十日,身体长久不用,此刻就连动一动手指都费劲。 容厌眨一眨眼睛的力气都不想浪费,他费力地侧过脸颊,想要去看一看殿中是否会有晚晚。 她走了吗? 视野之中,窗边的人整个被金晖笼罩,衣角勾勒晚霞的光,清风浮动衣衫,犹如遥遥仙气浩渺,几欲乘风归去。 晚晚在这时回了头。 她骤然失了声。 是……在做梦吗? 眼睛眨了又眨,全身上下似乎都在叫嚣,手指越握越紧,杯沿硌入指腹,闷痛之中,晚晚用了最大的自制,才没有露出失态的模样。 放下酒樽,站起身,一步步丝毫没有犹豫地走到床头。 晚晚怀疑,是她看到了臆想中的幻觉。 可是随着一步步的靠近,她那么清楚地看到容厌睁开的眼睛,看到他正在看着她。 看到他左眼失焦,眼瞳一圈颜色弥散,泛着灰黑的死寂质感。 看到他终于不再是一成不变的昏睡,看到他神色间的恍惚到渐渐清明。 容厌望着她,眼睛一动也不舍得动,她长发垂落在他身侧,他费力地动了动手指,轻轻地勾住落在他手边的一缕发丝。 他太累了,眼睛干涩,眼皮实在沉重,缓缓地闭目眨眼。 晚晚看到他又要闭上眼睛,恐慌一瞬间袭来,她扑上前,立刻去碰了碰他的眼角,情绪的剧烈起伏之下,她张口却失声到只能发出几乎破音的气声,几近哽咽。 “别睡。” 容厌费力地再将眼睛睁开,唇瓣微微分开。 她终于能再听到他的声音。 那么小,几乎是挤出来的微弱气息。 回答她,“不睡。” 一日日的等待终于有了回应,她的恍然无措终于得到了最让人安心的抚慰,无限纵容,无限温柔。 遍经酸甜苦辣之后,依旧一如既往。 晚晚控制不住,瞬间泪如雨下。 无数斜阳欲落处,一望黯销魂。 等得画堂红袖倚清酣,东风软,飞燕语呢喃。 所谓千帆过尽。 所谓失而复得。 第102章 青山碍(二)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