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小柚子,陛下能让他生不如死。 于是,他生生吞咽下了委屈与屈辱,只继续为太皇太后求情,他知道杜家在朝廷中几十年的经营,绝对不会在一朝一夕间,便崩塌殆尽。 他赌杜家,能救太皇太后,能救他。 先帝子嗣丰厚,儿子众多,皇位谁坐不是坐! 但是仁宗皇帝的皇后,先帝的太后,当朝的太皇太后,只能有一个,只会是杜氏女。 袁忠的眼底,染上一抹幽深。 他只需,再忍耐祁峟一段时日,也许只是短短几天,这天下,就又能换一位主人。 祁峟高高在上地端坐着,乌黑澄澈的眸子紧紧盯着袁忠褐红色的衣袍,蓦地一笑,似是洞穿了袁忠的心思,开口只轻描淡写道: “袁忠,你僭越了。” 轻飘飘一句话,像是榨干了袁忠的全部精血,他竟然御前失仪,跪不稳地倒了下去。 “既然袁公公以命相求,孤也不好不给袁公公面子。” “即日起,每日往太皇太后宫中送烈酒一壶,务必让祖母一滴不漏地、全喝下去,泼洒一滴都不行。” “祖母嗜酒,做儿孙的,总该努力满足才是。” “再令御膳房,选最新鲜肥美的牛羊肉,每两日一斤,给太皇太后稳稳当当地送过去,皇祖母要是闹小脾气,不愿意吃,就让太后宫中的狮子狗代劳。” “那臭的、酸的、烂的、变质了的肉就别送了,孤还不至于短了皇祖母的餐食。” “记得,肉生的送过去。” “熟的狗吃了容易闹肚子,万一狮子狗病了,平白惹太后伤心,可就是孤的不是了。” 袁忠眼中的光逐渐黯淡下去,事情与他设想的,似乎远远不同。 是杜家舍弃了太后? 还是杜家投奔了新帝? 袁忠的眼中死灰一片,也顾不上假情假意地忧心太皇太后了。 陛下如此厌恶杜氏,却依然尊其为“太皇太后”! 甚至于太皇太后再怎么晚景凄凉,也有酒吃有肉喝,住着最豪华富丽的慈安殿! 被囚禁了还能喝肉吃酒,谁听了不道句潇洒快活! 倒是他自己,万一被下了诏狱,在那昏暗的、臭水沟似的脏乱环境,和老鼠同眠共食、烙红的铁块烫在脸上,沾了盐水酒水的鞭子抽打全身、腐烂的伤口长出肮脏恶心的白蛆…… 想想都是一阵恶寒。 令人生生作呕。 “陛下。”袁忠痛哭流涕。 祁峟无视袁忠的哀鸣,只扭头看向小柚子,道:“袁忠,任你处置。” 他知道小柚子在还是不起眼的小太监的时候,被袁忠狠狠打压欺辱过。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