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错登科(1V1古言)

月儿圆


    他进京干什么去了?

    若是她暴露,会有什么后果?

    江蓠再细想,楚青崖这个出身刑部、善于断案的阁臣来监场,秋兴满或许是知道的。朝廷严查科场舞弊,要有所收获,所以送出一个靶子给他们交差。

    楚青崖若查到她,一来断了她给这行其他老板卖命的机会,二来她家里无权无势好拿捏……

    可秋兴满就不怕她把桂堂给供出来?想到这里,她骤然出了一背冷汗。万一,万一他有把握让她说不出话呢?

    她说不出话,那一家老小——

    “姐姐!姐姐!”

    金水桥头跑来一个幼小的身影,牵着一只汪汪叫的小黑狗,江蓠思绪断了,一把将她揽到身前,“怎么了?”

    八岁的妹妹阿芷红着眼睛,“娘亲咳血了,郎中伯伯让小黑带我来找你。”

    江蓠身子一晃,撑住桥上柱子,狠掐一把手腕,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不怕,咱们回家。”

    “姐姐,你这几天瘦了好多,考试肯定很辛苦。”阿芷用她的褙子擦擦眼泪,“我带了桂花糕,你吃一块吧!”

    江蓠现在什么胃口也没有,“我不饿,你吃吧。”

    姐妹俩桥快步往家跑的同时,河畔传来一阵欢声笑语。两人不由回头瞧了眼,不知是谁家夜游,仆从搀着两对老夫妇从朱门大宅里出来登船,画舫上一对夫妻执手而立,玉冠贴着步摇,香囊缠着玉佩,秋江夜风飒飒,吹不散这一幕花好月圆。

    江蓠鼻子一酸,扭过头,“走。”

    “我们家也很好。”阿芷低头说,“我有娘亲和姐姐就够了,不羡慕他们。”

    江蓠摸摸她的小脑袋。

    走了两盏茶,便到了城东一处僻静之所。二十多年前,江老翰林家的三少爷为京城白云居的燕姑娘赎了身,娶她做外宅,买下这座宅子安置,小院造得还算别致。十年前江少爷病逝,宅院日渐萧条,只剩一个从教坊司带来的老嬷嬷买菜烧饭,做做杂活。

    江蓠让妹妹去吃饭,在门外深吸一口气,笑盈盈地跨过地上染血的棉帕,“先生,我娘怎么样了?”

    这郎中是家里的常客,并不避讳地对她摇摇头,目光无奈,“年轻时小产,没养好身体,后来又生了两个,亏损太过,加上郁结于心,久病难医。你是个孝顺孩子,挣钱买上等药给你娘吃,支撑到现在也不容易了,你们说话吧,我不收银子,告辞了。”

    江蓠只觉天旋地转,抖着嘴唇说不出话,送了他两步,身子骤然塌下来。

    她坐在榻边,看到母亲这十天变得形销骨立,嘴角逼出的一点笑意再也维持不住,咬着手背扭过头去。

    “阿蓠,你每次出一趟门,怎么都要瘦这么多。”燕拂羽靠在软枕上,伸出一只纤白的手,温柔地抚过女儿的脸,“别咬,不疼么。”

    那一刹,江蓠突然崩溃了,把头伏在她肩上,放声大哭起来。

    燕拂羽心疼地抱着她,“对不起,娘亲也想多陪陪你们,阿蓠已经做得很好了,娘有这么聪明的女儿,是娘的福气。不哭,不哭……”

    理智告诉江蓠要说点好听的话,可她做不到,把这一天受的惊吓和委屈愤怒全都在母亲怀里哭了出来,眼泪像疯涨的潮水,浸湿了衣衫。

    她从小就极少哭,别的孩子招猫逗狗的年纪,她就已经拿着诗赋在江府门口要给父亲看了,被大房的孩子揍得鼻青脸肿,也硬是一声不吭。燕拂羽回想这些年女儿吃过的苦,心痛得不得了,一急便又开始咳嗽,一口血喷在手帕上。

    江蓠终于抹去眼泪,镇定下来,将那帕子收了,端来床头的梨汤给她润嗓。

    “娘,你少说话。”

    燕拂羽虚弱地笑了笑,瘦削的脸庞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华,轻声道:“老天看我有这么好的女儿,嫉妒我,叫我看不到她嫁人……咳咳,娘说错了,我们阿蓠宁愿这辈子不嫁人,也不要找你爹那样的。”

    灯花噼啪一响。

    一个离谱的心思就这么突兀地冒了出来,江蓠舀汤的手顿住。

    燕拂m.FENgYe-z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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