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累着了。 他凝视了很久她恬静的睡颜,胸口忽然有种隐约的空茫。 半宿都没睡着,到了四更,轻手轻脚下床她也不知道。 楚青崖走出屋子,叫来两个侍卫,正是跟着江蓠去采买糕点的。 “进门放的那双翘头履,是夫人今日穿的?” “是,夫人叫瑞香早上拿去洗。” 楚青崖几个时辰前被抬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这双鞋,在门口蹲下身,背上的疹子又发作起来。他忍着痒拿起鞋细看,鞋底沾着潮湿的褐色砂砾,鞋面半湿,沙子已经结块了。 昨日太阳很大,地上都是干的。 侍卫道:“夫人在酒楼吃坏了肚子,去茅厕待了半柱香,许是那里沾上的。” “你们没跟着她?”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一直跟着,就去茅厕的时候没跟。后来我们去茅厕,她正从里面出来。” “瑞香呢?也不跟着?” “夫人叫她坐着吃面。” 楚青崖捏了捏眉心,“不要再让本官听到这种话。下午的事,如实报来。” 侍卫便将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了,他听了沉吟不语。 “属下愿受责罚,下次夫人出门,大人命玄英统领跟着罢。” 楚青崖瞥了眼地上跪着的人,“本官又没说要责罚,下次出门,还是你们两个。不是有力气帮她抬箩筐吗?抬得好,抬回来的东西叫本官难受三天,退下罢。” 侍卫惶然不语,消失在夜色中。 楚青崖在刑部六年,事实教导他要以最坏的心思来揣测人,因为人心就是那么坏。 如果她避开所有人去了某个隐秘的地方呢? 手段高明的罪犯往往会找最自然的理由,甚至想办法让别人主动开口,驱使事件往目标方向发展。 试想有这么一个罪犯,先给他送了饼,他说不好吃,便顺理成章带人上街采买,还告知了他一声,故意让他派人跟着。此人先虚晃一招,在糕点铺中叫丫鬟忧心,等丫鬟发现主子平安无事,心中便松懈下来;而后又买了许多东西,事先支开车夫,迫使暗卫不得不现身帮忙,等几人搬着筐走累了,自然而然找了个酒楼歇脚,那酒楼又恰好只剩一个座位,于是侍卫只在不远处盯着,丫鬟和此人在楼中点菜吃饭。 点的菜偏偏是容易闹肚子的,但大热的天,喝一碗冰水也在情理之中。中午吃得少,丫鬟当然就让主子多吃,闹得肠胃不适去了茅厕。这半柱香的时间没有人跟着,此人可以自由行动,再回到茅厕中,故意让三个跟班发现。 这一发现,三人必定都自嘲疑神疑鬼,下一次结伴出门,便会放松警惕。 这是谙熟人心的老手。 楚青崖捋了一遍,脸色越来越难看,回到暖阁中,他的小夫人正安稳地睡着。 她睡相不怎么好,把被子踢了,一头青丝蹭得乱七八糟,枕头也歪歪扭扭。 他的目光移到枕边,除了药瓶,软枕下还露出一角鲜艷的青绿色。他把这玩意慢慢抽出来,等放到手心里,对着夜明珠一瞧,方才脑子里琢磨的线索顿时都飞到九霄云外。 原来是一只绿荷包,内面绣着“明渊”两个字,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花纹,做工很粗糙。 他勾起嘴角,重新放回枕下,直到涂了药膏上床,给她拉上被子,那笑意还没散去。 ……许是踩到哪个水坑里,才沾了一靴沙。 大约一盏茶后。 江蓠睁开眼,手指摸到枕头下压的荷包,无声地舒了口气。 ———————— 傻狗,这么好哄,怎么当酷吏啊 工作的时候千万不要恋爱脑,这不就被小狐狸预判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