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放榜之后,便是燕拂羽出殡的日子。 道士在城外的宝相山选了个风水宝地,给她建了衣冠冢,尸骨则依照她生前的愿望火化。别院冷清,常年不与外人往来,灵堂设了两日,并无江府的人来吊唁,只有几个心善的老邻居带着几串钱过来,对着棺材叹气。 江蓠强撑病体,坐在马车里跟队伍往城外去,阿芷摔了火盆,披着麻衣走在最前面,身后的楚青崖白衣麻鞋,戴着孝帽。 朔风卷起落叶,扫荡着长街巷陌,过往的行人纷纷避让。出了北门半里,在官道上不期撞见另一支声势浩大的队伍,举着清道旗。 “姐夫,让他们先过吗?”阿芷抹着眼泪问。 那六驾的金顶朱舆却在路口停下了,一个黄衣小童得了主人口信,来到队伍前,示意侍卫和手持仪仗的宫装侍女靠边停下。 楚青崖顶着寒风走到车前,躬身长揖施礼:“臣家中新丧,不想冲撞了大长公主凤驾,拙荆重病在身,未能出来见驾,望殿下恕罪。” 那小童道:“殿下问,是阁老家中的谁登仙了?” “是臣的岳母。”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wo o 14. co m 小童传了话,又走回来,也弯腰回礼:“殿下说,阁老和夫人节哀。现世人避让来世人,是理所应当的,请您先过。” “殿下慈悲,臣等拜谢了。” 他带着一队人行拜礼,而后回到阿芷身边,示意众人继续前行。 “这个殿下真好。”阿芷喃喃道。 马车里的江蓠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不知走的什么运,对面朱舆恰好也推开了琉璃窗,露了半张雪白端庄的脸容出来,一双深眸注视着她,微微颔首,似在和她打招呼。 江蓠也不能下车还礼,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那双眼露出一丝柔和笑意来,紧接着便关上了窗。 她松了口气。 安阳大长公主的车队走远了,宝相山近在眼前,江蓠回忆起那日和母亲来此上香的光景,鼻尖酸涩,捶着胸口压下眼泪。 墓选在山脚一处潭边,家丁架起高高的柴堆,把棺材里的尸身抬上去。 两个丫鬟把江蓠从车上扶下来,楚青崖携过她的手,见她悲不能抑要往柴堆上扑,一把揽住了,低低道:“夫人节哀。” 火光燃起,烟气熏天。江蓠挣脱他,蹲下身抱住阿芷,姐妹俩望着母亲的遗容放声大哭,闻者皆哀恸不已。 楚青崖默默地站在一旁,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肩头搭上一只手,却是柳夫人走了过来。 “第一次给人送葬吧?” 楚青崖点头。 柳夫人叹道:“你是个有福气的,你哥哥走时你太小,什么都不懂,长到这么大一直没历过家里人生老病死。阿蓠命苦,小时候没了父亲,如今母亲又没了,你同她说话要注意些,别伤了她。她的心性比寻常姑娘要强得多,不这样,也养不了家,刚才她那么一推,你别往心里去。” “我明白。”他低下头,心里还是有些埋怨,“我只是想……” 柳夫人拉着他的手,“回到京城,有什么麻烦事,就写信跟家里说,爹娘都会帮你。” “嗯。”楚青崖应了一声,鼻音软软的。 柳夫人放下心,又去火堆前宽慰江家两个姑娘。 楚青崖昂首望着飘摇直上的黑烟,忽然迷茫起来,如果将来有一天,他的父母去世了,他还能这么冷静地送殡么? 他希望永远不要有那天,只是稍稍一想,都难过至极,可这世间亘古的规律,不会为任何一个人改动。 丧礼结束,十月的天气越发冷。 江蓠在床上又躺了五天,烧是早退了,只是咳得厉害,吃饭也尝不出味道。到能下地了,去京城的行装也打点整齐,她带着阿芷坐上宽敞的大车,楚青崖坐另一辆,在车里设了书案。 走的那日,府门口的仆从排成长队,楚少棠和柳夫人与他们挥别,楚丹璧和卢翊更是送到了城门处。 “若是缺什么,就跟我们说。要是三郎对你不好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