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得也隆重些,确像个簪缨世家的小侯爷,银狐裘下是一袭霜色云锦袍,用金线暗绣了数支白梅。 是什么品种的呢? 江蓠遐想着,笔尖在稿纸上不知不觉动起来,点了一滴浓墨,又在边缘添了几个瓣,一朵湿润的梅花开在纸上,被熏炉里喷出的暖烟烤干。 他这样的人,莹洁如雪,清雅如月,该配玉台照水。 纸上突然罩下阴影,她刷刷几笔将花涂掉,冒着冷汗抬头,正是那名凶巴巴的先生走到旁边,面色不善地俯视着她。 江蓠默默把考卷放到案角,先生果然拿起来细看,神情一变。 他看了许久,恨铁不成钢地低声问:“写完了?” 她乖巧地点点头。 先生把她的卷子收走,走回前边,咳了一声:“各位写好就可以交了,不要在下面心猿意马。” 江蓠在心中朝他做了个鬼脸,去台上拿了书袋,顺道悄悄地看了一眼批改功课的薛湛,他衣上的梅花开得灿然,散发着幽淡的香气。 她忍不住吸了一口。 真好闻。 薛湛忽然放下笔,朝身边望了一眼,江蓠被逮个正着,尴尬地同他问了声好,拎着书袋溜出屋子。 到了廊上,她汗都出来了,坐在栏杆上吹风。 ……下午一定要表现得像个认真读书的小姐。 等了一会儿,里头的学生陆续交了卷,斋长带人抬着几个木桶过来,笑道:“时辰正好,这是厨房做的扁食,大伙儿一块分了吃。” 江蓠看他忙前忙后,问他:“每次都看兄台打理这些杂事,今日也不休息么?” 斋长看了看左右,偷偷对她道:“我也是要补贴家用才来干这些。我原本在藏书楼管钥匙,后来帮薛先生做了几次事,才知道什么叫大手笔。” “那也是兄台性子好,先生信任你。”江蓠真心实意地夸道。 斋长笑呵呵地给她添了碗扁食,“你拿着吃,是三鲜馅儿的。告诉你啊,这顿饭也是薛先生请大家的,我们都说他来这当博士,每个月挣的银子还没在国子监里花的多。” 江蓠端着碗,瞬间想起了楚青崖,他俩真是一对反例,一个使劲倒贴钱,一个使劲花衙门的钱。 吃完饭大家没怎么休息,午时过了就开始考下半场。江蓠对付策问很有一套,寻思阅卷的如果不是薛湛,那么还是按以往应试的风格写保稳,但如果薛湛改到她的卷子,看到又是这么写,肯定很失望。 但她不能把宝都押在他身上,纠结片刻,还是选择了擅长的写法,洋洋洒洒打完草稿,便往卷子上誊,仅写了一炷香过半。 她犹豫要不要再做第一个交卷的,旁边的薛白露却站了起来,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拿着卷子跑到台上,往薛湛面前一丢。 江蓠看得清楚,那卷子大半都是空白,想来她坐在此处忍到现在,已是极限了。 暮鼓响起的时候,学生们走出斋房,议论纷纷。 江蓠特意磨蹭到最后才出来,眺望到卷子被斋长搬走,一回身,薛湛手执书卷,微笑着站在檐下。 “我见你最早写完,趴在那儿睡觉,可是有什么话要留到现在说?” 她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没别的事,只是想当面谢谢先生为我破例。郡主回去了吗?” “她闹脾气,先走了。”薛湛顿了一下,“她是否给了你生辰宴的请柬?” 江蓠摇摇头。 “这孩子总是忘事,府门口的家丁看到这个才让客人进。”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红底金边的请柬,走到房里,挥毫写了几个大字,笔走龙蛇,潇洒自如。 夕阳的彤光照在他的衣襟上,梅花染上淡红的春意,衬着霜雪的底色,越发光华夺目。 薛湛写毕,双手递给她,笑道:“明日酉时,当在府中恭候。” —————————— 薛教授真的很细心温柔,而且贷款上班,班长也超级热心 你们觉得学渣妹妹是忘记给学霸请帖了吗?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