频点头,大倒苦水:“不瞒您二位说,本县出了太师这样的人中龙凤,是个风水宝地,可下官找老神仙算过,说茶园开垦得太多,把龙脉给刨坏了,这一坏就没法恢复,所以十年都出不了进士!本县的龙脉是一条阳一条阴,就是一公一母,那母的还没损伤,小人想那群秀才童生考不中就算了,命里没有咱们也不强求,可女进士也是进士,要是能像夫人的书院那样一下子出十个……”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光明的前路,声音都发颤了,一个响头“咚”地磕下去:“小人给太师和夫人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教谕也连连磕头:“小人也不指望那些个不中用的东西了,小人有个女儿,读书还凑合……” 江蓠看着眼前这滑稽的一幕,颇为好笑,原来想往上爬的小官个个都这么拼命,无论是男是女,只要能中进士,那就是久旱的甘霖、雪中的热炭,是要加倍小心伺候着的佛爷。 她原先并没料到朝廷开女科还有这个效果,但只要女子读书能受重视,就是好的。 “等我回了京,问问她们谁愿意来璧山,我记得有个学生老家在本省。” 那两人口中称谢,拜了又拜。 在县衙坐了个把时辰,吃了顿午饭,夫妻俩辞别县官,往楚家去。 楚青崖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还乡,当年离家时还是十五岁的小孩儿,如今都到了寻常人抱孙子的年纪。虽无娇儿孙,却有状元妻,实打实的衣锦荣归,按例要先拜访本县的父母官,然后才是自己的父母。 建丰二年,楚少棠夫妇从永州来京城,和儿子儿媳同住了三年,等到书院办得有声有色了,就把家务交给管事,回永州帮女儿女婿带外孙女。等到小娃娃开蒙,他们自觉身子骨不及前些年硬朗了,便回到气候温暖的璧山颐养天年,每日在茶园里遛遛八哥儿,同茶农拉拉家常,在竹海里和乡绅雅士吟诗作画吹吹牛,十分自得。 楚氏是邻县的一个大族,楚青崖的太爷爷年轻时分家,来到璧山种茶,在县城东南有个大院子、几家铺面。楚少棠是独子,就住在这个大院,后来县里发洪水,翻修过一次。 早上进城时,阿芷带着行李先去了楚家,把宅子各处都好奇地瞧了一遍,江南的民屋黛瓦白墙,墙头很高,用青砖铺地,纤细的雕花与别处不同。她只在永州和盛京生活过,这一路上辛苦奔波,也没有空闲去风景名胜玩一玩,就在宅子里和楚丹璧兴致勃勃地讨论要去哪儿逛。楚丹璧和卢翊早到了半个月,带着一对十岁的双胞胎去邻县吃过水席,亲戚们都很喜欢她俩,直夸聪明可爱。 阿芷二十岁了,尚未成亲,平日姐姐姐夫都不催她,但到这儿就不一样了。因为楚青崖是楚家最有出息的子孙,听说他还乡,亲戚们上到七十下到三岁,能走路的全来了,门外牛车停满。阿芷每见一个婆姨,就要被大着嗓门问一句“可有娃娃了”,烦不胜烦,原本还在院子里摆出笑脸见客,半途找了个水土不服拉肚子的借口,回房躲清净去了。 于是江蓠和楚青崖从县衙过来,看到的是满院子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有从房内涌出来迎接的堂叔堂伯堂兄弟,唯独不见自家小妹。这密密匝匝的一堆亲戚令人头大,夫妻对视一眼,已经预感到寿宴上将要被如何盘问了。 “三郎和阿蓠到啦!” 楚少棠笑呵呵地挽着柳夫人走下台阶,他俩这个岁数腿脚还算利索,都没拄拐,身材比原先胖了一圈,脸上也多了几根皱纹,但精神矍铄,眼不花耳不聋,不知惹了多少同龄人羡慕。 江蓠和楚青崖整了衣袍跪下,齐声叫了爹娘,柳夫人的眼泪就出来了,用手抚着孩子们的脸,一只胳膊搂着一个,“好些年没见,娘老啦,头发都白了……” 又给他们张罗着介绍,“这是你们三叔公,大堂伯、二堂伯……” 楚少棠只让家里的青壮年给他们行跪礼,说一切从简,俩孩子年纪都不大,又在家里辈分小,就当寻常子弟看待。 话虽如此,一品大官回乡,谁敢仗着长辈的身份怠慢?众人在堂内依次呈上礼物,说是给老爷祝寿,实则是奉承少爷少夫人。楚青崖从小就怕过年走亲戚,在堂屋坐得宛如一口钟,江蓠收一份礼,就用脚尖轻踢他一下,他才发出些闷响,说些“家父承蒙某某叔伯关照”之语。 一整个下午,就在叔伯们天花乱坠的夸赞中过去了。 休息一晚,次日摆寿宴,先前楚青崖出了三百两银子,卢家也出了三百两,说要给老人风风光光地大办一回。这些年楚青崖做官,当父母的不敢炫耀,与亲戚也不怎么来往,从没给儿子添过麻烦,楚青崖心里有愧,眼下他不掌权了,有意趁父亲花甲之年表表孝心,雇人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