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旋转跳跃的人。 方岷先是怔了一下,欲言又止,似乎想向我确认刚刚的话。又似不敢确认一般,只是轻轻弯起了嘴角,然后弧度越来越大,最后直接咧开嘴,抱着灯柱跳了好几圈。 他朝长长的影子喊,施老师,我一定会考上的。 少年人的欢喜来得莫名而热烈,恨不得把一秒分成十份,把一瞬当作一生。只是一生里的太多秒不好捱,指望这样的爱,还不如指望镇口那些流浪猫狗的忠诚。 方岷显然是把这句话放在了心里。一开始他的排名并不高,发挥好的话也能过一本线,但离重点大学还差了很多很多。 但他无疑是聪明的,理综和数学都在学校数一数二,单科拿出来甚至可以和云市一中的学生对打,只是英语比较拖后腿。 多巧,我是英语老师。 作为班主任有跟晚自习和晚读的职责,于是每晚的八点到十点半竟成了方岷的“小灶时间”。我觉得这样对其他学生不太公平,于是在班里放出话来,说每晚我会在操场旁边讲题,如果觉得其他科目没什么需要问的,可以去那里找我。 小镇里的高三学生对英语还是疑问很多,于是我和方岷终于不再是独处一室,这竟然让我长舒一口气。 后来方岷确实是发了狠,偏科的问题在第三次模考时已经体现不出来,名次也稳定在班里第二第三。原来喜欢趴在桌上睡觉的人,倒学会了争分夺秒。好多次在厕所碰到他,他手里都是拿着单词本的。 不能说不让人欣慰。 而此时的好学生,仍站在一堆试卷前,拳头紧紧攥着。 “所以,施老师只想祝我前程似锦?”方岷整个人都在颤抖,“没有别的想说的?” 我终于抬起头,看到他死死咬着下嘴唇,倔强又满含期待地和我对视。 “还有......你爸妈请我下周参加你的升学宴,但是那天我有别的事情,实在不好意思。” 这个回答应该很残忍,因为我看到方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简直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可他到底还是没哭,只是红着一双眼问我:“那老师之前说得都不算数,对吗?” 我哪里敢说真话。 那天的话其实是我脱口而出,以至于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原来自己的底线竟低到这般田地。可他才十八岁不到,还在读书,是我的学生。可我早在七年前就已经是成人,在这段关系里理应做那个更理智和残忍的一方。 再说,方岷的未来在a校,在广阔而纷繁的天地。和一个柳镇的老师掰扯不清,算怎么回事? 胡闹。 我清了清嗓子,问:“说得什么?我记不清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