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内,纪怀山看着站在他面前,隐隐愤慨却不得不向他低头的余舒,满意地捏着下颔胡须,语调缓和下来:“能识时务方为俊杰,非是老夫逼问你,你可知那位青铮道长受我纪家供奉多年,渊源已深。五年前他云游至南,便一直做客在我纪家,老夫引其为上宾,全家上下刻恭毕敬,青铮道长所以才多有照拂我家眷,他又看重我孙女星璇资质,收她为外门弟子,教授星学奇术,不然你以为我如何得知你学了道长的六爻术?” 余舒此刻心思百转,只不吭声,绷着一张脸听他在那里自圆其说。 “实话告诉你,原本道长师下的六爻术也是要传给星璇的,但因她那年大衍中榜,考入太史书苑,不得不离辞去京,才暂且搁下此事,谁想一过三年,青铮道人竟等不及,不辞而别,归返仙林中。而你却在此之前,平白得了一份机缘,原不该是你,无非捡了个现成的便宜。我今日同你说起这番缘由,别无他意,只是想要你做个顺水人情,将那六爻术再转交给我孙女星璇,一来本该如此,二来也算是成全了青铮道长当日口诺——你以为如何?” 狗屁! 余舒心中冷笑,青铮老头的确是当着她的面夸过那纪星璇资质绝佳没错,可什么时候收了她做徒弟,什么时候说要将六爻断法传给纪星璇? 照那老头说法,他活到现在就只有两个徒弟,一个是那不知是死是活的大师兄,剩下一个就是她。 这倒好,她这正儿八经叩头拜师的,反倒是成了那个偷师学艺的! 这就好像是自己花钱去街上卖了个烧饼吃,却有人揪着领子说那个烧饼是他先看上的,非让她吐出来,这纪家人…还真是“讲道理”! 纪怀山看她默不作声,就知她不情愿,喝了口茶,又道:“老夫保证…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将六爻术教给我孙女,便不会动你易理一科的卷子,不仅如此,我纪府还会以客待你,让你暂住在宅中,不拘你出入,他日星璇学成…再赠你五百两银子作为酬谢——你自己想想罢。” 此情此景,由不得余舒说不,恼过了头,她反而冷静下来,分析眼下处境,考虑着对策。 纪怀山对六爻术是势在必得,他既然敢拿大衍考的卷子来威胁她,那必然是不怕她去告发…纪家在京城中不至一手遮天,但拿捏她一个什么都还不是的小小易客,却是手到擒来的。 除非是她有更硬的后台…不怕纪怀山耍花招,暗中抽了她的卷子。 余舒想到去求助薛睿,但随即就将这个念头除去,有言道,不在其位不谋其事,且不说薛睿身为大理寺的职官,和司天监八竿子打不着,就算是他能帮得了她,那必然是要同纪家磕上,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她没那么缺德,自己倒霉,还要将一个无关的人拖下水。 这么一来,她现在只有两条路好走,要么将六爻教给纪星璇,便宜了纪家…要么就和纪家死磕到底,放弃今年的大衍试,再等三年。 可是,三年过后是个什么样子,谁又知道,说不定那时候纪家发展的更加枝大叶大,纪老头一样能把她揪到面前,甩了她的卷子威胁她。 三年又三年,就为了赌一口气,值得吗? 余舒闭了闭眼睛,这么一想通顺,很快就有了决定。 睁开眼,余舒没在脸上露出丁点的心思:“我怎知道你说话真假,万一我教了她,你却还是背后毁我的卷子让我落榜,我岂不冤枉?” 纪怀山看出她有松口的迹象,心中已笑,面上冷喝道:“老夫焉是言而无信之人!” 余舒皮笑肉不笑:“太老爷什么为人,我可不清楚,你不如现在就对天发个誓,我便答应你。” 看她坚持,纪怀山皱了皱眉头,叹气道:“罢,你既多疑,老夫便立个誓下——我纪怀山今日依你所言,他日若有违背,必当有报。 余舒“哈”了一声,摇头道:“您这么说可不行,哪有誓是这么立的。” “那你说要怎么立?” 余舒两手慢慢抄回袖子里,眼里闪过邪气儿,清了清嗓子,朗声朗气道:“您就说——你纪怀山今日立誓不会在我大衍试中作梗,若有违背此言,他日死后轮回畜生道,下辈子做个秃毛瘸腿瞎眼睛的老赖狗!” 茶室中一静,犹响着一点回音,余舒看着纪怀山瞬间拉黑变绿的脸,心中一阵痛快,今日受迫非得已,他日必报! “放肆!你这孽畜!”纪孝谷旁听了半晌,因老父说话不便插言,这下听了余舒的放浪之言,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大步上前,面色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