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温热的身体渐渐凉成一句冰冷的尸体,赵锦宁恍恍惚惚地从床榻上下来,掩好帐幔,拾起散落在脚踏的大氅裹住赤身裸体,光着脚,踉踉跄跄走出隔间,“来…人…” 侯在殿外的颂茴并没有听到她气若游丝传唤。 大殿空无一人,静谧的,唯有灯花呲呲炸响,她听见自己滚动喉头吞咽,用了全部气力大声喊了一句:“来人!” 颂茴一人挑帘进屋,只看见赵锦宁不衫不履的站在大殿正中,发髻散乱,半张脸颊上满是鲜红血迹,她忙手忙脚的疾步上前扶住赵锦宁摇摇欲坠的身子,情急之下喊出昔日称呼:“公主!” “您…受伤了?”颂茴一边询问一边着人去请太医。 赵锦宁一把攥住颂茴的手,“不用…不是我的血…” “我要沐浴…更衣,再传万诚来!”她扶着颂茴肩膀站稳,一条一条的吩咐,“要快!” 丑时三刻,司礼监院门大开,值房内依然灯火通明,靠北墙排列的几把红木圈椅上沉默坐着内廷宦官中最有权势的几个太监。 在屋内伺候的小太监个个敛声屏气,每隔一时半刻,就轻手轻脚地摘红纱灯罩剃灯花,往大铜盆里添银碳,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万诚端坐在上首阖着眼,小太监跪在脚边轻捶着盖在白狐皮毯下的膝盖,在大雪地里跪了半晌,他的老寒腿又疼了。 厚厚门帘突然被人掀起,一股寒风涌进屋内,将铜盆银碳吹的火星锃亮。 其他三个秉笔太监瞬间打起精神,眼神焦急的看过去。 常记溪点头哈腰的笑笑,脚步轻轻地走到万诚身边蹲下,接过小太监的活计,殷勤给万诚捶腿,“干爹,都这个时辰了...也没个动静,不如您老去歇会儿,这里...” “你急什么!”万诚睁眼眯起一条缝,瞥了一下常记溪,轻喝打断他的话。 话音刚落,外院当值太监连呼带喘,跌撞着闯了进来,一边扶着自己头上的幞头,一边扑通下跪,“老祖宗!万岁...万岁召见!” 万诚立马站起,身后小太监忙不迭伺候着给他披上披风,他一脚踩上白狐毛毯往门外走,意味深长的对身后几个秉笔太监说:“天,晴了,该预备起来了。” 风雪愈发大了,天地黑成一片,四望茫茫,只宫檐底下的纱灯影影绰绰透着不甚明亮的红光,给这空旷宏伟的殿宇平添了几分惊悚。 长长的走廊,不见一人,死一般的寂静。 三人冒雪前行,靴子踩在雪上咯吱作响,万诚走在中间,一前一后两个小太监,一个提灯,另个打伞,“老祖宗,您慢点儿。” 颂茴侯在大殿门前,瞧见来人,唤了一声:“万公公。” 万诚这一道走得急,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热汗,隔着门帘往殿内看了一眼,同颂茴交换了个眼色:“颂尚宫,皇上...” 颂茴点了点头,掀开门帘,万诚方进门。 偌大正殿,未见侍立宫婢,明间正中央红漆大柱前陈列着两尊鎏金仙鹤铜炉,有青烟不断从雕花镂空炉顶氤氲而出,细细香烟忽被带进门的冷风扑向坐在紫檀案后的赵锦宁。 她一身素服,钗环未戴,歪坐在浮雕龙纹御座上,脸色被身后的金漆龙纹屏风衬的苍白如纸。 万诚躬身走到出陛丹台前下跪扣头,“主子,老奴来迟。” “大将军李偃,突发恶疾,不治而亡,朕心甚痛,传朕谕旨...”赵锦宁一顿,坐直身子,撑在额前的手猛地垂下,一把握住龙头扶手牢牢攥着,“自明日起,罢朝七日举国哀悼,着以帝王之礼厚葬皇陵。” 她缓缓阖上眼睛,“去办罢。” “是,”万诚叩头正要撑起一条腿起身,又被赵锦宁喊住,“等等。” 万诚才松下的一口气又紧接着提起来,忙不迭跪好,等着赵锦宁谕示。 “今晚之事...”赵锦宁猛地睁开眼睛,阴沉目光直直望向万诚,“皇陵大,他长眠于此难免空阔寂寞,万诚你说该如何是好?” 万诚心中一凛,立即会意,忙应声道:“大将军戎马一生,为社稷生民劳苦而功高如此,虽然已登仙界,但随行服侍的人万万不能少。” 赵锦宁脸色稍缓,从丹台上慢慢走下来,“如此…甚好。” 卯初时分,天还不亮,星星点点的风灯照亮了午门外的城墙根,前来进宫朝见的众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