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前路永无尽头。 这便是安德烈最为愉悦轻松的时刻,确切来说,是在阮秋秋到来之前。 阮秋秋出现的那天,电台没有依照惯例放送歌曲,而是紧急插播一条救援信息:有旅客汽车抛锚,困在西区一带。 总部的搜寻指令通过对讲机焦急传达,作为西区站点员工之一,他自然动身参与营救,并非出于怜悯或是善意,单纯恪尽职守完成任务罢了。 路上倒忍不住思考了下,究竟什么样的憨货才敢横穿这片不毛之地。 大抵是距离最近的缘故,两小时后他率先在一处加油点附近发现了落难者踪迹。 映入眼帘的是一辆略显破损的普通越野车,孤零零淹在雪中,坐实了对方在安德烈心中的憨货形象,用这玩意行走雪山,怪不得半道出事。 透过玻璃窗户,他看见了一团小小身影蜷在角落,一动不动,不明生死。 在数次敲打呼喊没有回应后,安德烈选择暴力破门,蜥人尾部粗壮有力,在暴风骤雨般猛烈击打后,车门很快扭曲变形,露出长长裂缝。他果断一把掀开,在冷风灌入漆黑车厢的同时,强光也投入其中,照出车主形貌。 是个年轻的人类女性,裹在几件厚重大衣之中,遮掩得严严实实,露出黑色丝缎般浓密长发。似乎被车外动静所惊,双腿颤了颤,却没能起身。 见她僵冷至此,意识模糊,已然无法自主行动,安德烈只能一边将女人抱回压雪车里,一边联系总部汇报情况。 对方身量很轻,估摸不过百斤,单手就能揽起,毫不费力。 而怀中之人像是感受到火蜥体温,依照本能追循那股暖热源头,瑟缩着朝他胸膛紧紧贴去。 安德烈的呼吸猛然一窒,赤红竖瞳急遽收缩,脊背因紧张而绷直。 落难者的举动亲昵且不合时宜,蜥人天生领地意识强烈,要害位置受到陌生者的擅自侵犯,排斥感令他险些抽手脱走,但良好的职业素养又迫使他忍耐下来,任由对方继续占据心口。 女人仍陷昏迷,柔软躯体牢牢攀附着他,像一丛垂死菟丝,竭力汲取热量温暖自己。 而安德烈呆立原地,喉间发出一串沉闷低吼,尾巴烦躁地来回摆动,在雪面上拖曳出数道划痕。直到总部传来消息,他这才如释重负般解除环抱姿态,带着对方返回观察站点,等待东区医生前来诊治。 白塔内部共有七十套员工住房,如今大多空置废弃。考虑到对方不会滞留太久,安德烈索性将她安放在自己屋中,再进行简单急救处理。 根据求援情报判断,约莫被困两叁小时左右,虽不至于危及性命,但人类皮肤向来单薄敏感,估计存在冻伤可能。 他动作利落,几下除去女人身上层层迭迭的棉绒外套,只留贴身内衣。室内暖气充裕,光裸肌肤直接暴露在温热环境中,与面庞一般苍白,唯有双足微微红肿,尚未出现乌紫发黑的情况。 确认状态无恙后,安德烈随即弄来一盆温水,用帕子润湿,仔细擦拭四肢躯干,按压舒缓皮下的血管经络。 这是他从同事那里学会的技能,每次外出完成巡查任务后,对方总会用温水浸泡手脚,循环按摩,减缓冻伤症状。 人类的身体实在是脆弱又麻烦。 隔了一层帕子,依旧能感受到酥软触感,关节圆润,细润如脂。在反复热敷中,牛奶色肌肤边缘泛出绯红,蓬勃生机渐渐浮上。他不由得放缓动作,小心拿捏着力道,生怕失手伤了半分。 似乎发现了什么般,他动作忽地一顿,俯身凑近女人,赤瞳定定注视着那层近乎无暇的奶白颜色,略显出神。 犹豫片刻,蜥人搁下湿帕,转用手掌擦过身体,由足踝到指尖,掠过颈窝与腰身,擦粗糙指腹辗转抚去水渍,形成一圈浅浅凹陷,动作仔细谨慎,不带丝毫狎昵。 果然很滑顺,跟霜云膏一样。安德烈的猜想得到印证。 嘴巴微微裂开,吐出粗长分叉的舌头,在潮暖空气中来回探索——科莫多蜥人嗅觉发达,集中舌部,却没能闻到预想中的发腻味道,只有捕捉到一股若有还无的清甜。 霜云膏是一种廉价的固体药膏,主要治疗跌打损伤,通体乳白,气味浓郁。幼年时期邻家搬进一名医生,出于同情可怜,悄悄送了他一大罐,安德烈将它藏在阁楼储柜,每每身上疼痛难忍时,才会挖出一点尝尝。 对,尝一尝,他并不知道该如何正确使用药膏疗伤,只单纯被那股齁人香味吸引,而蜥人强大的胃部消化能力允许他吞食世上众多异物。 绵软膏体化开,在舌尖爆开一阵辛辣苦涩后,甜味才从舌根底部渗出,一圈一圈交织扩散,通过味蕾填补童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