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回你们家去。” 又吵上了。 这样的争吵在前几年与胡人打仗时,时常发生,大邺的百姓容不下胡人的后裔,胡人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近几年日子太平了后,很少再听到争吵。 沈明酥掀帘走了出去,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大多都是大邺的百姓,那胡人争论了几句,均被淹没在唾沫里,脸色慢慢地颓败,到底是认了输,“我赔你便是。” 沈明酥认得这人,张媳妇家的公公。 沈明酥正要去他家。刚生的牛崽子受不了冻,如同人一样染了风寒。 人群散开后,沈明酥便跟上了他,“张大爷。” 胡人到了青州后,都改了姓,随便起一个名字,把自己当成了家里的第一个祖先。 张大爷见是她,点了下头,许是刚同人吵了一架,又赔了钱,没什么心情,只寒暄了两句,便没再说话。 倒是脸上的神色不断地变换,一阵恐慌,一阵绝望,一阵又很悲痛...... 到了张家,封重彦没进去,依旧候在了外面,沈明酥找了张家媳妇,替小牛崽子开了一些药粉,让她混在食料里一道喂下。 回来时,看到张大爷坐在火坑旁,盯着火焰,动也不动,便趁着张媳妇给她付银钱时,轻声问道:“张大爷怎么了?病了?” “谁知道呢。”说起这个,张媳妇脸色很不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魂不守舍的,让他去找大夫瞧瞧,他也不听。”顿了顿,“昨儿夜里......” 似是怕人听到,张媳妇瞅了一眼身后,拉着沈明酥往外走,“昨儿夜里我起夜,想着去瞅一眼孩子有没有踢被子,你猜怎么着,我竟然看到那老头站在床边,一双手就这样......”说着张媳妇往沈明酥脖子上掐来,想到那场景,张媳妇自己的脸色都白了,“我吓得一声叫了出来,质问他要干什么,他却说想替孩子盖被子,可那孩子身上的被褥分明好好的,今早我同孩子爹也说了此事,孩子爹压根儿没当一回事,觉得是我多想了,哪里有祖父去害自己孙子的,我也是如此做想,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说完又后悔了,嘱咐沈明酥,“你可千万别与旁人说,这都是家里的事,我是实在憋得难受。” 沈明酥点头,“既然担心,就把孩子带在身边睡。” 张媳妇确实放不下心,夜里把娃带在了自己身边,被自己的夫君念叨了一阵,嫌她多事,又嫌弃床太挤。 奈何小孩儿一到了父母的被窝,哪里还肯单独睡一间屋。 农户家里的墙都是土墙,里面用竹篾编成,外面再涂一层泥巴,不隔音,隔壁的说话声张大爷听了个清楚。 论起来他才是青州本地人。 二十几年前大邺与胡军一场大战,他没来得及撤退,滞留在了青州,从此成了大邺的半个俘虏。 但大邺对他们这些滞留在青州的胡人并没有赶尽杀绝,不仅没为难他们,还给了他们生存的机会,二十几年来,他也有了自己的家庭。 老伴儿走了,跟前剩下了一个儿子,一个儿媳妇,还有一个六岁的孙子。 一家四口,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 可天神怒了! 要惩罚他。 张大爷没敢吹油灯。 点灯睡到了半夜,忽然一股凉风从门缝内吹了进来,油灯熄灭,张大爷也被惊醒,慌忙坐起来,只见门缝处不知何时塞进来了一张纸。 张大爷额头上立马冒出了一层冷汗,颤颤巍巍地下床,拾起来一看,上面赫然映着上回见到的那块天女图腾。 连续五天了。 那张图腾上依旧写了一排血红大字,乃胡语:“叛徒!接受天神的惩罚吧。”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