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过河吗?”一开口,连说话的调子都温吞了许多。 若非她亲眼见着他剃面,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河水清澈奔腾,赵冉冉走过去,看了眼河中央放着的两块巨石。其实河水最深处只到齐腰,只是流速甚急,两块巨石或许是采山货的村民放的,距离皆是半丈开外,对于男子来说,奋力跳一跳,基本都能越过去的。 “我看这水也不深,你腿上有伤踩了石头先过吧,我就试着涉水过去好了。” 立在她身侧的段征听了,不由得极低得哼笑了声,他也没有多说,环顾四下,随手抱了块颇重的石头,虚点着伤腿,朝着河中央就是一抛。 石头才刚入水,底都未沉到,立刻就被奔涌的河水给卷走了。 这一幕看得赵冉冉脸色一变,那块石头看情形少说也有半个人的重量,河水看着也并不十分湍急的,竟是瞬间就没了踪影,那要是她没有跃过去,跌下去岂不是…… 正惶惑间,就见身边人解下了外衫,蹲下后似用了全力将左腿伤处牢牢捆扎紧了。而后又从怀里取出条不知何时收了的马缰,近三指粗的缰绳被他递到了她身前。 “会系绳结吗?” 还不等她点头,他却径自避开了她的手,两手执缰绳末端,一下从她头顶兜过揽在了后腰处。 他的力道或是大了点,赵冉冉整个人都被带着朝前冲去,额角差点一头撞在他胸前。 “这是干什么,我自己来就行……” 被他宽厚身形笼罩的感觉并不太好,又见他拿了马缰似是要捆了自己,鼻息间的血腥味让她下意识得就要后退。 只是还没动作,他运指如飞马缰就在她腰间牢牢得缠了三圈。 近距离的身体触碰唤起了昨夜的不堪,觉察到段征的手已经带着马缰按到了她肩膀处,她当即红着眼想要打开他的手。 却被他强硬得按下了。 “别乱动,再肩下胳膊绑两圈。”他一面动作,一面开口解释,说话声里明显已是不稳,“一会儿你跟着我,我带你过去。” 三言两语间,赵冉冉上身就被马缰绕了好几圈,她垂首一看发现马缰在自个儿身上成了个牢固的绳套,而绳子的另一端又连到了段征身上,这才明白过来他的用意。 她一脸震惊地抬头,正看进那双干涸的眸底。想要问若是自己掉下去了不是要同归于尽吗? 或许是她眼中的惧色更重,段征竟是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胳膊,耐着性子说了句:“别怕,越是怕你就越要掉下去。等我踩了第二块石头,你就上来,我喊一句,你只管跳。” 说完话他也不停留,拎着老树根两下连续利落的起落,人就已然立在了靠近对岸的巨石上了,伤腿落地时,连一声痛呼都不曾发出。 远处巨石上的身影高大而虚弱,就是这一刻,赵冉冉忽然觉着这滔滔河水不怎么可怕了,她心里有一根弦悄然而动,又看了眼自个儿的脚尖,垂首暗想道:待寻着表兄回了邬呈,她一定会给他足够的金银田宅的。 “磨蹭什么,就这一条路。” 听了远处唤声,她横下心抓着马缰奋力跳上了第一块石头。同他对望了眼后,也不再犹豫,凌空一跃眼看着就要坠入湍急的河流时,马缰绷紧了,一股拉力适时得扯了她一把,赵冉冉惊呼着跌到第二块石头上。 后腰处被人揽着,他甚至没让她摔着。 然而这一下冲力颇为不巧,他自己的伤腿被横着撞了下,肉眼可见得瞬间染红了捆扎的衣衫。 “你在流血!对不住,都怪我撞着了……”赵冉冉心里已经将预想好酬谢的金银又添了一倍。 段征却只是蹙眉又紧了紧伤处,摇了摇头就又柱杖走了起来。 其实这倒不是他刻意要施恩交好,只是他于饥馑穷困里长大,生死无常里盘桓,野狗一样得活着,哪里会将这点子危险放在心上了。 后面的路倒是越走越顺畅,除了两个陡一些的山坡外,就是一大片半人高的荆棘丛难走些。 荆棘丛倒刺颇多,也是段征一声不吭地先过了,站在对面他想了想又解下伤腿处的外衫,抛了回去示意她穿了好挡一些。 饶是如此,她两腿外侧还会或多或少刮了几十下。 跨过那处后,透过一片枫叶林,就能遥遥望见桃源村村头的戏台子了,至多再走上一刻,也就该到了。 离着这般近了,都能听着村巷里的犬吠,隐约还间杂着孩童的嬉戏声,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