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素,乡民自斫的短塌只浮着一层清水漆。 他一并朝翻倒的塌旁席地坐了,桃花眼里似乎是灼灼含情一般,眸色凝重地看了会儿,而后伸手握住了药瓶。 短塌竹节冷硬,倚在其上一段皓腕,流光莹莹如玉,女子鬓发微斜,因着先前跌得急时,略宽的布裙外罩乱了,绷紧在身上,恰勾勒出一段纤腰如束。 少年喉间不自觉一动,探手去遮抚她右颊。 其实上一回,他倒真没肆意动她,事毕后也只是摸着黑换了身衣。 现下天光透过蓬窗,垂首近瞧,方见她薄肩下身线起伏,明明是中等清瘦的身量,此刻却如盛艳的夏莲,正在风雨里娑婆颤摆。 祸国妖姬也不过就是这等风姿了。 倘若能遮去这右半张脸的话。 “我早就说薛老太婆那一家不好,她家丫头不过是看上你尚书嫡女的身份。”说着话,段征若有所思地摩挲她右颊,“村里怕是不好呆了,阿姐若要离开,我便跟着。” 指腹粗粝冰凉,那一片胎痕就像是死物,并未染上主人的温度。柔光下,他生起种错觉,好像右颊色泽浅了一些。 药性一下子聚起,赵冉冉伏着竹塌神志都有些不清起来,迷蒙间她含糊说:“薛嬷嬷是我生母南边带来的……” 还想再分辨,就被人一下捞了过去,跌靠着歪坐在他腿上。 “地上凉……阿姐让我抱一抱。” 蛊惑的话一出口,她脸上轰得遍染了赤色,后腰肩侧的胳膊有力而温柔地牢牢托着,背心处不时被人拍抚着,骤然间,便是一声难掩的呓语莺啼。 柔媚入骨的,在愈发昏沉的神志间,她想要攀着他的领子撑远些。 倏然间无力一歪,左手朝下支撑时,冷不防地便触着了什么烫人之处。 身后靠着的胸膛似是急促起伏了下,意识彻底颠覆前,似乎觉察到一双带了重茧的手贴腰游入。 . 这一觉睡得颇沉,再醒来时已然是第二日辰时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昨日抱着她解毒的人,也是不知了去向。 没觉出身上有何不适,赵冉冉脸红心慌地整肃了番头面衣衫后,还是如约去了村西祠堂与幼童讲学。 本是想着等午时就去薛嬷嬷家的,却不知村子里早已经起了些风言风语,她抱着书册一路朝村西,一刻不到的路程,约莫遇着了十数个村民。 直到一个妇人跨着篮子羊草,神情鄙夷地擦身而过。 她转念明白过来,当即僵立住白了脸。 辰时的日头照得村里的土路纤毫毕见,她就这么立在矮墙下,脑子里掠过昨日段征说的话。 眸中闪过难以置信的慌乱和愧色。 赵吉家的妹妹分明同她那般投缘,两个人也算是一同闲玩嬉闹了月余,便是昨日气急说了难听的话,如何真就到外头就这么口不择言地散播?! 一颗心惴惴着还是想要反驳自己,然而土路尽头又过来几个牵牛执锹的汉子,看到她时,原本质朴憨厚的脸上,几乎同时也是神色各异起来。 同先前妇人的鄙夷不同,这些男人的眼睛里,更多了些不坏好意的讥讽打量。 赵冉冉不敢停步,忙垂了头急急朝西行去。 可是她越走,人倒是越发多了起来。 村民中一些人照旧同她招呼,一些人则指指点点不过也就是说两句并不上前,然而她久处深闺又是常年被人欺负惯了的,此刻只是红着眼,一言不发地低头疾走。 正想着到前头就走小巷先回自家院落,却有个三十上下的艳丽妇人笑着过来拉她。 桃源村的人都并不富足,这妇人头面上却插了支鎏金的簪子,穿戴上也比普通村妇好上许多。 这样的人家不多,赵冉冉虽是心下不安,也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此人正是张秀才家的二姐。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