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成,看起来鲜活有神,直像是活的一般。 布料不平整,鹧鸪有些变了形,飞在她心口间,呼吸间瞧着便更胖了些,实在是憨态可掬。 心念转动,段征忽然觉着嗓子里有些干,连带着胸口处也起了些躁动热意。 也不知是怎么了,刮骨剃肉的活他都干过,此刻只有些下不去手。 清了清嗓子,他刻意不耐道:“细致些缝,我也能叫它不大留疤,不过瞧你吃不了这苦的,肩膀上一点疤算什么。” 就要下手时,赵冉冉竟出言应了句:“还是劳烦你细致些,我不想留疤,疼些也忍的。” 明白她的用意,少年心头不屑,终是按着人开始了缝合。 灯火下,眼前人雾眸深锁,每一针下去身子就得颤一回,模样实在娇怯到无用。 “阿姐方才问我的,还想听吗?” 赵冉冉忍着疼点点头,便听他一边缝合一边讲述起来。 段征不识字,说起话来却利落清晰。 原来十三年前旱蝗交至,关东罕见的饿殍千里,他跟着母亲兄长一路吃草叶树皮为生,几乎是村里唯一活着到顺天的。 在顺天西郊,他娘用藏着的一支玉钗佃了两亩田。本以为就此能在天子脚下安身立命了,可连着两年欠收,东家刻薄贪婪,最后他们还是被赶了出去。 “那后来呢?”被他的故事吸引,赵冉冉忍着疼追问。 “后来?”少年神色一黯,“他们在垦荒的时候被山匪杀了。” 最后一针收了线,他随手拭去两侧残血,指尖停在那条系带旁: “十一月初一,那天是我八岁生辰,娘说去山里采些山货好与我做长寿面吃。” 或许那个雪后放晴的冬日已经回溯过千万遍了,他神色平静几近麻木,语意平淡到就像在说旁人的事。 反倒是赵冉冉,这一回听得完整真切,从那些简赅的字眼里,听出了十余年前的一路颠沛末路,反倒是红了眼。 忍着疼又心下悲酸,段征收了医药针线,拿着干净纱布一回头时,便瞧见她面纱上的湿痕。 怔楞了瞬,他将纱布剪好一面嗤笑着又补了句: “阿姐心真软,听这么两句还要掉眼泪。天下间比我可怜的人可多了去了,你若外头多走几遭,岂不要哭死了去。” 床上人克制着细声吞吐道:“你将来到了南边,有什么打算吗?” 两圈缠好她肩头伤处,段征眸色渐深,只垂着脑袋故作小心地固定纱布,随口便扯了个慌:“不过又是从头再起,先混个活命再说罢。” 见他面色消沉,她忙言辞恳切道:“莫再作那些刀尖上舔血的事,你都未曾及冠。到了南边,我会以金银酬谢,你安个家买些地,再娶个喜欢的女孩……” 少年忽然仰首打断,变脸似的笑意若春地直直看进她眼底里去: “那便全仰仗阿姐了。” 或许是离着太近了。 灯火柔和了他清俊坚毅的轮廓,也模糊了面上那些残存暗黑血点,只剩下瞳眸中浅褐的潋滟水色,让他的脸看上去更精致端研了几分。 ‘宝相庄严,临风拈花。’看得赵冉冉心下一跳,没来由的就想到了这一句词。 实在是太过可笑,她伸手将人推开,一只手极快地将两件衣衫速速穿上了。 少年假意被她推的一个踉跄,立在地上垂着头撇了撇嘴,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 “唉,又脏又累的,我去井边打些水。” 听着木门阖上的声音,赵冉冉刚掩好衣衫,才想起方才他独自与十几人拼杀,也不知受伤不曾。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