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心思,赵冉冉忙掩好衣衫,要走时免不得还是垂头问了句:“我乳娘戚氏……” “滚出去!”斥完这句,段征扬手打落帷幔,阖上眼闭目养神起来。 . 这处行宫算是新皇特地御赐的,镇南王正经的王府在应天,只是先前毁于战火,还在修缮重建中。 行宫并不大,主要是左右四五处院落,运河支流贯通着,胜在造园叠石的工法遗世高明。 方才那座三层攒尖圆顶小楼叫蘩楼,是三处院落里景致最美的,四面竹林掩映,推窗临湖,回廊虹桥,是一座半陆半水的楼宇,平日里由霍嬷嬷姑侄两个守着,段征来广陵便歇在这处。 另有一主院衡潢阁,四进的琼宇巍峨,可他既未成婚也没亲眷,倒是空了下来。 还剩下几处零星散着的,以及最后西北一处内外跨院,便是给婢妾侍女安歇之处。 赵冉冉裹着件老妇的灰布袄子,如今便立在了跨院‘集福堂’墨黑的匾额下。 “发什么呆呢,赶紧走,等着你的活儿可多着呢!” 霍小蓉鹅蛋脸上一对杏眸带怒,宅院里养尊处优的日子并没有磨去她平生的匪气,说着话时,一双灵动的眼睛厌恶地打量人。她缠磨了姑姑半晌,才得来了这个差使。 赵冉冉抱着两件霍嬷嬷给的旧衣,只当她就是小孩儿脾气,也就点点头,迈步朝集福堂外院去了。 外院一圈二层屋舍四方连着,府里的厨房就设在东厢,此时正值申时初刻,婢女们来往着,厨下一片热火朝天的案板颠勺声。 朝小蓉客气问了自个儿的住处后,赵冉冉便拎着布包,理所当然地想要先行去安置番。 才走到门槛前,忽然就被人一撞,她脚下一歪绊着门槛便朝地上摔了下去。 “走路不看吗,瞎了眼的东西。”侍女春杏一面刻薄说着,一面讨好地朝霍小蓉颔首致意。 赵冉冉够到布包,回头扫了眼,见是个有些年纪约莫三十上下的长脸女子,生相有些老气,五官倒是端艳,此刻正一脸不屑地垂眸看她。 “抱歉了,这位……”她撑着廊柱起身后,淡淡笑了笑道:“这位妹妹,不晓得有没有撞疼了你?” 二十年来,她在尚书府练就的这一副为人处世和善婉转的性子,掩下心底荒芜,用来示弱博人缘,已经是刻入骨髓的本事了。 果不其然,那春杏听了这一句诚恳的妹妹,把先前那些备好的刁难说辞就丢了,压着心头雀跃,哼声道:“小丫头片子乱叫什么,算了算了,我可还有事忙呢。” 霍小蓉暗瞪她一记,又朝另一个叫秋纹的大丫头使了个眼色。 秋纹过去拦下她,劈手夺了布包就朝地上丢了,而后抱臂从头到脚悠悠看她。 “这位…可是此间管事的,若有急务但吩咐就好。”闹了这几日,方才又惊惧受凉,担心着乳娘戚氏的安危,赵冉冉强撑着笑意,面上依旧不骄不躁。 “晚膳有三位知府要留,没瞧见大家伙儿忙的脚不沾地,还不快去厨房摘菜。”秋纹确是集福堂的一等大丫鬟,才十七八的年纪,相貌柔丽。 半个时辰后,大丫鬟秋纹同几个姐妹一面在院里嗑着瓜子,一面闲极无聊便议论起来。 赵冉冉替厨房摘完了菜,正要去井边洗手时,几个姑娘便神色各异地看了过来。 她的身段颇好,饶是磨难后瘦去许多,也只是显着腰线更柔。松江府的三年,戚氏是舍不得叫她作太多活的,此刻赵冉冉蹲在井栏边濯手时,素手芊芊得还是带出了些世家小姐的意态举止。 秋纹春杏几个已经从霍小蓉嘴里听闻了她下午的遭际,此刻见她被扁来作个最低贱的洒扫丫头,便笃定了是个勾引主上不成的狐媚货,一时也就都对她没了好印象。 “打量要去做官家小姐吧,这么个洗法儿。”春杏嫉恨年轻姑娘的身段,翘着个二郎腿就挑起了话头,“一辈子丫头的命,有些人就爱拿腔作调的。” 正濯手的赵冉冉顿了下,背着身子她没有接话,总归是些指桑骂槐的闲话,并没伤着什么。 广陵府没直接遭过兵燹,这些女子看模样应当原就是此处官家的仆婢,也就是些小女儿罢了,她无瑕也无心同她们认真的。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