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血亲,赵月仪一下就看懂了她的目光。 的确,曾经的赵冉冉虽然貌陋,长久以来却都是压她一头的,尤其是才情文章,也不知是为何,她两个是姐妹,可偏生好像父亲全部的才华本事都叫她一人独占了。 想着俞九尘的冷淡无话,赵月仪但觉被她那话诛心一样,气的指尖都抖起来。她最恨读书抚琴,为了讨好心悦之人,她废寝忘食地抱了许久佛脚,到头来那人只听了半曲,就推说府衙里事忙,连听完的耐性都没有。 “你你都是一介贱奴了,哪来的胆子,何敢对我家侍郎夫人出言不逊!”还不待赵月仪发话,一旁芙蕖叫嚣着上前,竟是劈手就要去打人。 “啊!”这一掌还没打下去,她猛地惨叫了声,捂着右眼就瘫倒去地上。众人回神时,才瞧见一枚箭矢钉在墙上。 箭矢不偏不倚地射破了芙蕖的右眼,又堪堪擦过赵月仪身侧。两个女侍忙去搀芙蕖看伤,见那右眼瞳孔破裂一片血肉模糊,赵月仪惊恐中又看了眼地上自己的一缕断发。 在芙蕖的变了调的痛呼声里,她一把扯过赵冉冉挡在身前,对着外头强作镇定地斥问:“何人伤我侍女!” 这般变故赵冉冉也始料未及,芙蕖的痛呼声催的她心悸难受,反应过来是何人所为后,她望了眼赵月仪紧紧抓在自己肘侧的双手,倒是没有挪动身子。 “一时失手。”男人轻笑着挑帘走出来,掖了掖衣袖收笑冷然道:“俞夫人见谅啊。” 店里头客人不多,几个伙计也早躲了柜面后。赵月仪见无人说话,探了脑袋出来就要继续诘问:“胆大包天的狂徒,你……” 看清行凶人模样后,她难以置信得连退数步,多一个字也再不敢说的了。 知道对方是认出自己了,段征也不屑同妇人家纠缠,他朝赵冉冉一伸手:“过来。” 在芙蕖压抑的泣音里,赵冉冉木然地走到他跟前,看着他摸出大楚新印发的宝钞清了账后,又留了李管事的名号预备下回谴人取货,而后他从一摞冬衣里挑出件轻软秀气的浅藕色大氅,当着众人的面亲自与她系了。 “小姐…”瞧见他们就要走了,芙蕖哭着拉了拉赵月仪的袖子,却立时被她斥了句‘闭嘴’。 这两句被正要离去的段征听了,他忽然松开赵冉冉的手,径直迈步过去。 “啧,眼珠子破成这样。”嗤笑了声,他一下掐上芙蕖纤细的脖子,好似颇为快意地又说:“若是不剜了,怕是该全烂了吧。” 说着话,他掌心微一使力,竟是捏着人提了起来,左右侍女皆惊惧着推开,赵月仪只是看着,也是没敢出声。 眼看着女孩儿双脚离地,右脸上血污交纵着痛苦挣扎。 “阿征!”赵冉冉看不下去胡乱喊了句,“快些走吧,我、我有些饿了…” 嘭得一声,芙蕖应声被他摔落在地。望着他两个执手出去的背影,赵月仪难以置信地瞪大美目,在出门的一刻,她甚至看到姐姐甩开了镇南王的手,原来娘亲看到的都是真的,一时间,嫉恨不甘充斥她眼底。 . 一直到上了霁月斋二楼,赵冉冉脸上神色始终都不大好。 “不是饿了,那么早回去作甚,这一月你建言献策的功劳颇大,故地重游,咱们好好吃一桌酒菜,就把从前那些不好的都忘了。” 段征自觉着近来自个儿行事过为仁善了,或许是闽地有了和谈的希望,他这两日难得闲了些,心境也就豁达忍耐许多。 他是越发看赵冉冉顺眼起来,是以闲暇时,就爱来寻她消磨时辰。 然而赵冉冉不同,她感念段征救回戚氏夫妇,为她延医治脸,可她至今还是不惯他视人命若草芥的样子,更有一层,宅院里的污糟事她不愿掺和,当年既不与俞九尘作平妻,如今更是不会留在王府作妾。 她垂眉低眼地才应对了两句,前头蓦地见到一双匆匆过来的皂靴。 那人拱手说了句:“下官方从浙南回来,拜见王…” 这声音让她睁大了眼睛,抬眸看去时,只见是个高胖的男人,一双熟悉的虎目,瞧起来还是那样憨厚,穿着一身深墨绿的七品文官服。 只是扫了一眼,她便收回视线压着心绪候着。 “乱喊什么”段征摆摆手,示意他一同朝雅间去坐“叠石乡的事都查清楚了?”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戏言 进了雅间后, 赵冉冉压下各种猜想,跟着段征朝临窗的桌边坐了,一面夹桌上的冷菜吃,一面安静地听他两个说话。 一直到薛稷告辞出去, 她都始终没再抬头望他一眼。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