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放鹤还了一礼,“陈兄。” 此人姓陈,双名嘉伟,今年二十八岁,皮肤有些黑,但浓眉大?眼五官端正,并?不难看。 行礼时,秦放鹤注意到他双手十分光洁,几乎没有任何伤口和疤痕,显然平时是?不做重?活的。 秦山挑着行李进来,先去放了铺盖,又将衣裳和文房四宝归类,扭头问秦放鹤饿不饿。 秦放鹤笑道?:“你先不用忙,这些我自己?做就好,等会儿咱们一并?用饭。” 秦山闲不住,又要出门打?水,“我看院子外就是?水井,怪热的,我打?水来你洗洗。” 说着就提桶走了。 陈嘉伟的眼神闪了闪,笑着对秦放鹤道?:“你这书童倒勤快,我的却不好,故而撵走了,只好花些时候再慢慢挑好的。” 说完,他抖了抖身上?的长袍。 哦吼。 秦放鹤瞟了眼,没作?声。 陈嘉伟穿了一件浅紫色的长袍,显得就更黑了。 但世?人皆知紫色颜料贵重?,同样的棉布,蓝色灰色可能只要十几文一尺,紫色就可高达三十文。 秦放鹤不接话,陈嘉伟也不好再开口。 二人之前连句话都没说过,年龄差距又大?,此时相见,也无甚共同语言,一时陷入沉默。 秦放鹤冲陈嘉伟拱拱手,转身去整理?床铺。 不曾想那陈嘉伟竟半点不讲究社交距离,直接跟了过来,见秦放鹤铺开的床单被褥等都是?寻常粗棉布,便?开口道?:“秦兄,你这棉布不好,需得是?西边或是?海南来的棉花才够细。” 秦放鹤对他第一印象不佳,闻言不禁腹诽,就您那粗黑的身板,也怕拉人? “我家穷,买不起。”他非常诚恳地说。 开学前,他曾简单统计过,本届秀才之中有四人家中曾有或正有人为官为吏。剩下的要么长辈有功名,要么坐拥田产。 说白了,这年头能读得起书,考得起学的,经济基础和学问基础中至少要有一样。 论出身,秦放鹤勉强合格,但论经济实力,他是?当之无愧的倒数,也不屑于掩饰自己?的贫穷。 陈嘉伟愣住。 怎么能有人这么坦然地说自己?穷呢? 不怕别人笑话吗? “陈兄不用整理?么?”秦放鹤朝他那边抬抬下巴。 这就是?在委婉地撵人了,陈嘉伟面?上?一僵,有些讪讪的,也转身回自己?那边铺床。 只他并?做不惯这个,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好好一张床愣是?拽得鸡窝似的。 稍后秦山打?了水回来,秦放鹤喊他一起洗了,又换过衣裳。 那边齐振业已不耐寂寞,穿着四股绞织鱼戏莲叶罗衫、抖着洒泥金扇子寻过来,歪起身子,一条胳膊撑在窗口向?内探着,“秦兄,你好了么?” 有了功名之后,齐振业本人便?已不算商籍,可大?大?方方穿绫罗绸缎,于是?他便?如花孔雀开屏,将素日那些只能藏着掖着的,统统亮了出来。 秦放鹤正收拾书桌,闻言头也不抬,“我还要一会儿,你先坐吧。” 他是?有点强迫症的,纸张书本必须按照颜色、大?小、厚薄摆好,不然浑身刺挠。 秦山向?齐振业问了安,请他进来坐下,转身去烧水,预备等会儿晾凉了好喝。 齐振业进来,见屋里还有旁人,当下懒洋洋拱了拱手,“幸会幸会。” 这谁来着? 忘了。 算了,不重?要。 陈嘉伟却记得这个考了好几年的关中商户,不冷不热嗯了声,视线在齐振业身上?一扫而过,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紫色细棉布长袍也不那么体面?了。 过了大?约一炷香,孔姿清也来了,说要带秦放鹤在学内转转,提前熟悉下。 秦放鹤也收拾得差不多,起身拍了拍手,“行了,走吧!” 三人才要离去,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陈嘉伟突然见缝插针凑过来,满面?热切地冲孔姿清作?了个揖,“孔兄!” 孔姿清停住脚步,盯着他看了会儿,扭头看秦放鹤:这谁? 秦放鹤:“……” 一个屋的,当然是?我室友啊! 孔姿清了然。 合着这就是?那个白捡来的廪生。 他固然不喜郭腾与徐兴祖,但单纯论学问,更瞧不上?这个陈嘉伟。 案首之下,皆学渣。 “有何贵干?”孔姿清木着脸。 “啊?”陈嘉伟被他的冷淡弄得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时僵在原地,良久才干巴巴道?,“这个,这个我久闻孔兄才名,如今大?家同在县学,日后这个……” 孔姿清皱眉,一点儿也不给面?子,扭头就走,“再说。” 县学上?下近二百人,与我何干?M.feNGYE-Zn.COm